Main.12

近江手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她知道自己正躺在地上,让她昏厥的罪魁祸首云川鞠亚正盯着自己的脸。云川手里拿着横切成圆形的柠檬,看来云川就是用那个来弄醒近江。

地点并不是先前的转角。

宽广的空间、以同心圆状排放的桌子,还有大量监视屏幕。说不定这里是负责供给温水暖气至巴格吉城各处的控制室,但除了近江她们之外没有其他人,说奇怪也很奇怪。

是因为这里原本只要不出现什么问题,就算无人控管也无所谓?管理员放弃工作逃跑了?还是,其实早就被袭击者干掉了?

但那些事怎样都无所谓。

问题在于「木原」和「格雷姆林」……自己被拖离他们的战场了。

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

近江手里起身,试图以手中的园艺铁铲型苦无,刺向云川鞠亚的咽喉,但轻易地就被云川的双手压制住。接着她以近江手里的苦无为中心,变成倒立般的姿势,两腿张开如竹蜻蜓般旋转。

凶器一扭就被夺走了。

右脚着地的云川鞠亚,转动着手中的武器说道:

「我都说过你打不赢我了。而且才这种程度你就得折腾半天,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窥视『深处』比较好。否则到时候受损的可不止是自尊心。无法亲身理解威胁的人,就算实地行动也无法顺利进展。还是你连这种程度的话都听不懂……」

云川鞠亚的声音突然被打断。

理由很单纯。


没有任何预兆。

有人从房间的出入口,射进了火箭炮。


云川鞠亚立刻只以左脚着地,如描绘拱桥般大幅弯曲自己的身体。火箭炮的炮弹穿越她上半身原本所在的位置,撞上前方的墙壁引爆,朝四面八方扩展的冲击波,根本让人无从躲避。

「呃……呜……?」

云川鞠亚失去平衡,被冲击波横扫出去,她蜷曲身体流畅地在地板上滚动。她没有特意抵抗冲击波,因此炮弹碎片及墙壁残骸并未直接击中她。不过云川鞠亚在滚动中,仍试着立刻起身。

叩!她感受到沉重的触感。

第三者不知何时,进入了通信管理设施。云川鞠亚是撞上那个人的双脚才停止滚动。

(……糟糕。火箭炮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好迅速入侵这里的诱饵……?)

低头看着自己的人影,重新调整扛在肩膀上的巨大炮身。是发射过炮弹的火箭炮。那是为了将火箭筒当成钝器往下砸的姿势。

第一次。

就连遭到火箭炮轰炸时,都能迅速闪避的云川鞠亚背后,有道冰冷的感触经过。动作虽小,但确实停止了。


紧接着,云川鞠亚的意识破裂了。


「……」

近江手里听见了铿咚一声沉重的声响。那是袭击者将完成任务的钝器丢置一旁的声音。原本握有主导权的云川鞠亚,连十秒钟都抵抗不了。切身感受到那种威胁,近江手里重新计算了隐藏在衣服里的武器数量。那原本是她为了让自己恢复冷静而采取的行动,实际上却引起了反效果。无论使用什么武器,她都不觉得自己有胜算。

另一方面,袭击者说:

「呃,果然很丢脸呢。如果可以不战而胜那是最好了……」

那是个娇小的少女。大概是初中生。左右两边头上各扎成黑发丸子的发型,配上蓬松宽大的毛衣、迷你裙和黑色丝袜。那身缺乏统一感,像是因为店员推荐而全部买下来的打扮,却莫名地符合眼前这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氛。

要说她唯一的特征,应该就是以绳子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手机、掌上型数字电视、PDA。附有小型屏幕的精密机器发出碰撞声响,垂挂在少女身上。

不过因为我是『木原』所以没办法啊。」

传来「噗!」的一声。

摆放在通信管理设施各处,无数的监视屏幕一口气全都通了电。出现的是不断高速变化的图表。乍看意义不明的光芒,全被袭击者少女的瞳孔吸入其中。无数的图表如生物般在她眼球中不断跳动。

我知道了啦数多叔叔虽然很痛苦虽然真的很痛苦不过既然是『木原』就该这么做吧……!」

她的动作明显产生了变化。

袭击者少女以流畅高速的动作,朝近江手里展开突击。

(!什么?她似乎输入了某种情报……?)

近江手里以食指插进袜子里的姿势猛然起身,手指从袜子里拔出了某种东西。那是尺寸只有指甲刀大小,两端削尖的铁板。虽然是飞行武器,但是和棒型手里剑不同。她瞄准的目标是自己和袭击者之间的地面。她朝铺木地板投掷出好几根尖锐的铁板,这是典型的撒菱[注]。她不认为对方会傻傻地直接踩上去,但为了闪避,速度一定会降低。为了瞄准那个瞬间给对方致命一击,近江手里取出了一把新的园艺铁铲型苦无。

但情况却超乎近江手里的预期。

袭击者少女不但没有降低速度,反而准确地将用来刺穿她双脚的撒菱,往近江手里的脸上踢了过去。

「?」

近江手里立刻以苦无护脸,但是袭击者少女弯曲脚的轨道,以第二道飞踢再踢了空中的撒菱一脚。

弹道大为改变的铁板,刺进近江手里的腹部正中央。

由于那不是大菜刀之类的刀具,不会造成致命伤,但那股剧痛还是使近江手里全身僵硬。趁这段时间,袭击者少女精准缜密地穿过布下撒菱的危险地带,冲向近江手里跟前。

「嗯,嗯,我知道啦!」

周围监视屏幕映出的那些图表更为激烈地蠢动,袭击者少女的瞳孔又从那里吸入了某些情报。

以显微镜的精准度控制锤子等级的破坏力那正是数多叔叔的战斗模式对吧……!」

(……会被她干掉?)

轰!少女的右拳袭来。

拳头击中近江手里因防卫反应而举起苦无的手臂,她那么做,是为了让苦无尖端对准近江手里自己的脸部刺去。

近江手里口干舌燥。

她阻止不了刀刃的动作。

就在近江手里心想至少要避免造成致命伤,而试着让自己的苦无往坚硬的额头刺去时——


另一只右拳打了过来

那既不是近江手里,也不是袭击者少女的手。

属于完全的第三者。


长度直达脚踝的白色大衣,配上同色的全罩式头盔。

没有人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何时接近的。

然后,第三者的右拳确实打掉了近江手里手中的苦无,在千钧一发之际护住她的头盖骨。袭击者少女的目标改变了。她对准第三者的脸,准确精密地出拳。

但声音很微弱。

判断自己无法防御的头盔男,在少女出拳同时朝她的脚踢了过去。无法顺势将体重加诸在攻击上的少女拳头无力,头盔男只需稍微往后仰就避开了攻击。

袭击者少女保持警戒,为了拉开距离向后退。

头盔男低声说道:

「……你是木原圆周?我听说你身为『木原』,却没有达到及格的分数。」

「你是谁啊?」

「如果你想杀那两个女孩,我就只好与你为敌的人。」

「如果你想救这两个女孩,你就只好成为我的敌人是吧?」

图表在少女的瞳孔中闪动。

麻烦你给我建议数多叔叔。」

随着她的低语,那些图表的样式明显产生变化。每当木原圆周口中说出一个人名,图表的颜色也随之改变。

不对乱数叔叔混晶姐姐测量小弟解法姑姑……不行不行不对不对没错不是那样呃……嗯唯一姐姐!」

「……通过来自外部的自动输入,来弥补不足的思考?你原本的专攻是『学习装置Testament』吧。我对你的人格是否还能保持原状感到非常怀疑。」

唯一姐姐这种时候如果是『木原』就会这么做吧……!」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室内全部的图表都开始大幅变动。

娇小少女的瞳孔中映照着图表,她竖起中指放声呐喊:

「所以,就让我催动你体内的二氧化碳,弄破你全身的血管吧!……这么做很合乎『木原』的风格,所以请多指教!」

「不。」

面对即将突袭而来的木原圆周,头盔男冷静地将手伸向大衣上的扣子。

从中出现的是——

「凸式的……指向性地雷?」

这才是『木原』的作风哦。」


他毫不犹豫地引爆。


指向性地雷是能调整爆风方向的地雷。比方说,为了击穿坦克等装甲武器,借着在陨石洞般凹陷的板子上贴上炸药的方式,让爆风集中在同一个方向以增加破坏力。反之,想让爆风大范围扩散,可以将炸药贴在如山形凸起的板子上,使爆风朝扇形范围向外扩散。指向性地雷主要是当成一口气处理大量人群的对人地雷,因此也常装入大量的小型铁球。

头盔男安装在大衣内侧的,正是这种凸式的指向性对人地雷。

他在距离三百米,最大宽度两百米的爆风所构成的扇形范围中,撒出了五百发散弹。

(太……乱来了……?)

因为自己对如何使用炸药也非常了解,这让甲贺的近江手里倒吸了一口气。

指向性火药是借着调整爆风方向,产生攻击者想要的破坏力。也就是说只要站在攻击范围外,就算在火药附近也不会受伤。话虽如此,凡事都有限度。如果抱着地雷引爆,应该不可能毫发无伤。

没错。

如果在无关于异能之力的常识范围内确实如此。

「……逃掉了?」

大衣的衣角被轰掉的头盔男低语着。就像找借口般,一片弯曲的铁板自他胸前掉下,但地雷的冲击,当然不是那种程度的防卫就能挡得下来。

「或许是距离太近了吧。地雷太靠近自己了?毕竟越接近扇子根部的部分,往横向的杀伤区域就会随着变窄。」

头盔男脸转向昏厥的云川鞠亚,接着又看了看近江手里。他对着忍不住重新抓起苦无摆出架势的近江手里说道:

「放弃吧。你那样是打不过我的。」

「……」

「我并不是瞧不起你。倒不如说正因为你的威力太强所以才无法杀死我。」

无法理解的逻辑。

或是指听不懂这句话的人,本来就没有站上战场的资格?就像对大联盟选手询问胜利秘诀,对方只回答「不要紧张」时的感觉袭向近江手里。

明明抹去这股困惑,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啊。

「而且老实说,跟你们战斗我也没什么优势,毕竟我是专门对付『木原』的啊。」

(……「木原」「格雷姆林」,现在又出现编制外的「木原」专家……?到底有多少势力进入巴格吉城?)

头盔男若无其事地,对眼中杀意越来越浓的近江手里说道:

「所以我就告诉你们这些没必要战斗的人活下去的方法吧。最优先的,就是务必找出上条当麻。」

「……?」

「他也进入这座巴格吉城了。但他一定也因为这种非常事态被迫东奔西跑。能不能遇见上条当麻直接关系到你的生死。我坦白告诉你,如果遇不上他,你就必死无疑。」

头盔男说得实在非常坦白而干脆:

「木原圆周会袭击你们,只不过是基于拥有不同于『木原』思考方式的木原圆周,企图排除木原病理周围不确定因子的安全考量。话虽如此,既然已经被『木原』当成登场人物,那么你们用正规方法会很难存活下去。所以,才得拿出上条当麻这种程度的例子。」

「……上条……当麻是……?」

「只是个普通少年。他无法解决所有危机,恐怕也无法阻止『木原』和『格雷姆林』横行无阻的巴格吉城走向毁灭。但另一方面,他拥有拯救所有出现在他眼中的出场人物这项特质。就跟『木原』总是想毁灭一切一样。为了逃出『木原』的手掌心,就只能利用那种程度的人物……本来对上『木原』最好的帮手应该是一方通行Accelerator,但是他不在也没办法了,只好试试其他方式。」

头盔男在晕厥的云川鞠亚旁边蹲下,确认她的脉搏和呼吸。确定她没有大碍后,他再次对近江手里如此说道:

「等她醒了之后,也把刚才的事告诉她。再这样下去,你们无疑会以很高的几率死亡。」

「……那你打算怎么做?」

「抱歉,我也有我的目的。我不是说过我是专门对付『木原』的?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我也没自信能保护你们的安全。」

头盔男拖着破烂的大衣,走向出口回答。

他用有如低语般,却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说道:

「因为我也是『木原』的成员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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