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幕的事前准备与善后
五月、第二个星期五


就在不经意闲逛的米兰街头。

他刚刚击溃了一整个人贩组织。

「不,这点我很清楚……」

打开玄关大门的高挑女子席薇亚,不耐烦地盯着男人。

正确的说法是他——欧雷尔斯身后。

「你身后的那东西是什么?」

「没、没有啦。就是那个啊。我击垮了整个组织之后,原本应该要很满足,没想到里面突然走出一堆小孩,放着不管被别人掳走就太危险了。也就是说我想说的是……」

「所以你就带过来了?」

「呜。」

「你就像哈米伦的吹笛人[注]一样,带了将近一百个小孩回来?」

欧雷尔斯无法回答席薇亚的问题。

半响,两人无言以对。

然后,席薇亚叹了口气,关上玄关的门。

「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这还真是最佳解答。我可没说要把这幢公寓改装成学校(全体住宿制)啦!而是在找到领养人之前先照顾他们。」

「把他们给我扔了。」

「太乱来了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这冷血女!你这样跟那种讨厌小动物的妈妈有什么差别!在别人危难时伸出援手,这才是这世界的基本法则吧!」

「你这穷酸的没落贵族……真是的,要是真能办到,就没人会吃苦啦——!」

轰!玄关大门再次用力开启,被门直接撞击的欧雷尔斯,就像香港电影中的画面般飞得老远。

相对地,席薇亚双手叉腰怒道:

「要讲那种场面话你自己去讲,具体说来你要怎么养他们,你倒是说啊?净会说那种无法实现的约定。过来!我要用绳子把你绑起来,让你跨坐在狗屋屋顶上!我要让你牢牢记住,得罪了女仆席薇亚小姐会有什么下场!」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这是家庭版简易三角木马?」

欧雷尔斯就这样在公寓前面的草地上屁股开花。但也不能放着近一百个孩子不管,总之还是先让他们进公寓。

当席薇亚与大批小孩消失在建筑物内时,其中一个小孩走近玄关旁狗屋上的欧雷尔斯身边。

小女孩说道:

「我想报答你。」

「呵、呵呵呵。我不是因为要求回报才帮助人的。」

此时,小女孩盯着跨在狗屋上方的欧雷尔斯,

「……那什么都不做比较好?」

「也不是啦。」

木马上的欧雷尔斯马上否定。

「我想说的是,那样做其实是没意义的。」

「?」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但是用不着报答我。不然我跟那些束缚你们、强迫你们劳动的人贩组织就没两样了。我一点也不想要回报。」

「可是,我想报答你。」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凭自己的力量掌握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欧雷尔斯跨坐在狗屋上,一脸认真地说道:

「既然我就算被席薇亚虐待也要帮助你们,当然会希望你们幸福啊。反过来说,要求除此之外的东西就是错了。」



但是,这样说反而让人更想报恩。

像这样欠着人情,心里也会不舒服。

为了做出让欧雷尔斯高兴的事回报他,首先要了解他这个人。

接着女孩来到席薇亚身边。对公寓房东猛低头道歉,烦恼该怎么准备一百人份的料理,还有该如何确保棉被及睡觉之处……忙着烦恼这些问题的席薇亚,对女孩的问题如此响应:

「那个人原本应该成为魔神的。」

「?」

「不是魔界之神。而是魔法达到登峰造极之境,足以跨进神之领域的人。我说的魔神,指的是这个意思。」

席薇亚的语调相当悠闲。

「一般人光是读了那么多魔道书『原典Origin』就会有性命危险。但以他的情况,问题应该在于他身为魔神所拥有的力量太特殊。即使拥有所需的知识,如果没有能量用来实用化也没意义。结果他利用了『北欧王座Hildskjalf』的论文解决了这问题。在生命力精制成魔力的过程,将其转换成『特殊力量』,最后才保住一命。」

「光靠普通魔力就能行使魔神力量,那才是真正的怪物吧。」席薇亚嘀咕着。

感觉上自己已经尽量简单说明了,但女孩还是听不懂。看着女孩的脸,席薇亚叹了口气:

「简单的说,就像大家都梦寐以求的好工作。比方说像是棒球联赛或世界杯代表选手。」

「……那你刚刚说『原本应该成为』是指?」

「对啊,那个笨蛋。」

席薇亚骂道:

「……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谁都知道错失了那个机会,接下来不知几时才会再有。你知道那家伙做了什么?不是救人哦,竟然是为了救受伤的小猫,忙着在街上找动物医院,最后错失了良机。」

「……」

「当初赶快成为魔神不就好了。都是因为当初半途而废,现在那家伙才会被卷进许多麻烦……而且又蠢吧。或许他应该说是感情丰富吧,根本就不算完美。现在偶尔回想起当时的事,他还会一个人在深夜偷哭。」

席薇亚吐了口气。

然后她继续说道:

「不过,他曾经这么说过。」

「他说了什么?」

「现在他一直在后悔,如果再遇到同样的选择,也许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不过,当时他真的认为那是最正确的选择。」

「……」

「就是这么回事啦。基本上他就是个笨蛋。一直跟在这种笨蛋身边,结果我也变得像个笨蛋似的得一直守护他。而且还不能回英国,在这里不上不下的。」



好不容易找来百人份的棉被让孩子们就寝后,席薇亚仿佛快被名为疲倦的巨大的石块压扁般趴在桌上,然后说出诅咒之语:

「……你这家伙,之后我要让你体会浑身是油漆的恐怖。」

「咿咿?三角木马让屁股开花已经够狠了,抓痒地狱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不过,只要忍耐到把孩子们送到附近的教堂为止……大约一星期左右吧?虽然每天都会很痒,这也算是锻炼身心的好机会。」

「哇!该不会要一直涂漆?」

「别提那个了,你真的做了『记号』?」

「嗯,对啊,跟『清单』一致。虽然只有几个人。那个人贩组织似乎找来了各种个性的人。」

「……也就是说,『那个』已经获得证实了。」

「是的。」

欧雷尔斯低声说完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看样子又要忙了。」



我想报答你,女孩说道。

但时间却无法等待。

原本应该成为魔神的男人自那天离开这城市之后,就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