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欧神话的战士与舞者
二月、第一个星期五


伦敦的某间牛仔裤小店。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想卖给你。」

「为、为什么?」

神裂火织砰的一声,双手拍在小小的柜台上说道:

「我身上又不是没钱!像古董牛仔裤这种行情不定的东西,我准备的钱可是足够被敲一笔还加上给店长的小费,为什么你就是不理我?」

「你还敢说!」

店长伸手指向神裂大腿的部分。

她身上穿的牛仔裤,只有一只裤管从大腿根部整个被裁断。不过这样倒也营造出一种左右不对称的美感,与露骨的情色氛围。

「竟然把我从世界各地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古董牛仔裤剪成那样!我看你应该是不懂它的价值,就让我跟你说清楚,那可是为了淘金时代在矿山工作的男人们,下了许多创意功夫的裤子。」

「这我很清楚啦。所以裁下来的部分我都有改造成零钱袋——」

「我的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店长双手抓头,发出蛮牛般的吼叫。

「总之我不会卖任何东西给你,也不想跟你一起『工作』!觉得不甘心就给我好好向牛仔裤跟极品之神忏悔道歉。」

「……是这样……吗?工作内容我还没有详细说明呢……『工作』方面你也不愿意协助我哦,那还真是可惜……」

神裂沮丧地垂下肩:

「看样子,我只好一个人解决那个传说中,会随便乱剪人家牛仔裤的谜样怪人。」

「你干嘛不早说?」



神裂火织的工作,是打倒恶劣的魔法师。

乍听之下很像童话绘本才会出现的可疑职业,却是真的存在。而且因为她身属国家宗教相关的组织,还能领到公务员等级的安定收入。英国国民缴纳的血汗钱,就被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就像童话绘本……?)

神裂忍不住自嘲。

现在她的内心因为某件事而紧闭着……虽然如此,人类这种生物,内心不可能只因为一种感情就此完全改变。只要根本上的人格,没被扭曲到完全无法修复的地步,天生的义气与人情,还是会不经意表现在脸上。

「对了,史提尔那家伙呢?」

史提尔是神裂的同事。

「他追随『那孩子』去了。」

「他还是老样子啊。」

「……」

「我是没资格说什么啦。只是希望有哪个笨蛋,能够潇洒地赶来这里帮忙我们。」

说完后,店主改变话题:

「……神裂,二月的寒冬里你穿这样不会冷吗?」

店长抱着自己的肩膀格格打颤。二月的伦敦是下雪的季节,而且今年还有足以冻死卖火柴小女孩的强烈寒流袭击全英国。天气冷到连小湖都冻得能在上面行走。

虽说只有一边腿,大腿整个裸露的神裂却说:

「不会啊。」

「真难以置信……」

嘴唇发白吐着白雾的店长身上,则是一副要去攻顶珠穆朗玛峰般的厚重装备。

「你说的剪牛仔裤狂魔,是何方神圣?」

「正如其名啊,就是随便乱剪路人牛仔裤的怪人。现在主要受害的都是牛仔裤,倒是没有人受伤啦。」

「我可以宰了他吗?」

「这种结论也太快了吧。」

「不过,剪牛仔裤狂魔……竟然没人怀疑你啊。」

「???为什么要怀疑我?」

看着眼前露出大腿,不解地偏着头的神裂,店长叹了口气说:

「没事。犯人在哪里有眉目了吗?」

「嗯。犯人的行动似乎有北欧神话的『气息』。」

「……有根据吗?调查这个情报的人是谁?」

「是迪奥多西亚。」

「是她啊。可靠吗——啊。」

此时,就在店长与神裂的眼前,老年胡子绅士突然全身无力摔倒。他身上的牛仔裤,两只裤管从大腿根部整个被切断,演变成「与其说裁切过,更像紧身牛仔内裤吧?」等级的惨烈事件。

店长忍不住用双手遮住眼睛:

「太过分了……自尊心强的英国绅士像这样失去所有尊严,就连整理胡子的力气都被夺走了!」

「没错。就算要切,至少也要像这样有品味一点。」

「我绝对不会把任何东西卖给你。」

此时,神裂的耳边突然听到喀嚓的金属磨擦声响起。

就像动剪刀的声音。

「?!」

千钧一发。

当神裂马上转身挥动随身装备的长刀刀鞘时,有持刀的某人几乎同时快速接近。两个身影交错。啪!毫无意义的音效响起,所幸神裂身上的牛仔裤并没有成为牛仔短裤。

「什么人!」

神裂大喊,怒目注视着对方。

疑似剪牛仔裤狂魔的袭击者,是跟神裂同年龄的女性。她拥有一头近乎银色的淡金色秀发,是个身材修长的美女。身上的穿着是在布料上配置了许多钢铁组建、特殊锏铁的胸罩及同材质的钢铁制腰部装甲,不知为何长及手肘上方的长手套与长度到大腿的长靴,竟然是黑白色的乳牛花纹。

神裂火织瞪大了眼睛。

牛仔裤店店主也很吃惊。他浑身发抖说着:


「这是……传说中的比基尼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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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眼前敌人惊人的夸张装扮,神裂火织有些狼狈地说:

「嗯……这……我该怎么应对啊……!总之我想你的上衣好像不够,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谜样的暴露狂挺出那对惊人的巨乳回应:

「你的上衣也不够吧。我才要佩服你穿得那么色情。」

「……!」

「且慢,神裂!现在拔刀还太早!让我说句公道话,你的确看起来很色情!」

「干嘛抓住我还同意敌人说的话!你难道忘了,接下来我要跟那个乱剪牛仔裤的暴露狂决一死战?」

「不是啦,我想可以先沟通啦!我们应该先加油一下!」

「是……这样吗?老实说我已经快放弃了!难道不能赶快解决这个变态?」

「再撑一下啦!就我以服饰相关专家的角度,那种装扮的确是没救了。乳牛花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应该只是用来强调她那对巨乳吧!理由在于从刚刚开始,我的视线就一直盯着那边——!」

「那单纯只是你迷上了这家伙吧!」

吃了神裂一拳的店长,有如香港电影般被击飞五米远。

看到这种景象,比基尼女郎微微一笑。那沉静妖艳的笑容,与她身上的打扮形成了强烈对比。

「这位先生会如此兴奋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才是我女武神华尔奇丽雅Valkyrie[注]的存在意义。」

(华尔奇丽雅?)

那是北欧神话中出现的仙女,也是被称作女武神的「人类」。听说她们的功用,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诸神的黄昏,而将战士们的灵魂带到神所居住的英灵殿,有的学派则认为。她们其实并非天使或精灵这种「原本就与人类不同」的身份。身为人类女孩的她们,比任何人都渴望战争,只要符合主神奥丁赋予力量的法则,就算人类之子也能成为华尔奇丽雅。讲白一点,就是勇猛果敢的女孩,只要走上特殊之路就会被神格化。

人类可以成为华尔奇丽雅。

也就是说,像这样以人为方式达到目的的宗派会出现,在魔法业界并不稀奇。所谓魔法就是人工的钻石,是将偶然发生的奇迹成为必然。就算是会想做出「可以成为华尔奇丽雅的简单配方」也很正常的。

「华尔奇丽雅实习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里可没有什么肌肉猛男的灵魂啊。」

「啧啧啧。华尔奇丽雅的工作,不仅只是运送战士的灵魂。更重要的是对受邀到英灵殿的战士们劝酒,用舞蹈魅惑他们,『教育』那些战士让他们的心留在英灵殿。我们的目的就是使用美色增加优秀的部下Einherjar,光靠一个人就能储备魔法结社等级的力量。」

「也就是说!」好战少女挺起胸脯:

「有时战争有时舞蹈,这就是勇猛与美貌兼具的华尔奇丽雅所获得的结论!因为我是身穿色情盔甲的舞者————————!」


……不仅是外表,就连思路也有问题?


就在那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神裂火织难得想放弃一切,但是她马上猛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神裂的魔法名是「受遗弃者的救赎之手Salvare000」。她不能就此放弃。

无可否认的是,她真的有些错乱。

「我知道了!因为现在我很沮丧,所以我们好好谈过再战吧!」

「哈哈!所以你才特地打扮得跟我一样色情,舍弃身为一个人的羞耻心?像你这种魔法师,是无法阻止我华尔奇丽雅的!」

「看样子你还有羞耻心!那应该还有救……!」

神裂感触特别良多,不愧是自称华尔奇丽雅的对手,色情华尔奇丽雅的攻击果然又快又重又狠。而且当双方的兵器交接发出铿锵声响时,那个华尔奇丽雅还说:

「这就是好战少女的极致——It’s the『九人的祝贺Nine Support』!」

大声吟唱后,华尔奇丽亚脚边的影子突然分成九个。神裂警戒着圆形魔法阵般的谜样影子。

「咦?」

九个影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举动,只是以华尔奇丽雅为中心绕了一圈,就此消灭无踪。「?」讶异的神裂耳中此时突然传来: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牛仔裤店店长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神裂忍不住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原本倒着的店长身体突然以奇怪的动作起身。不对。感觉上是九个少女抓住店长的手脚腰部跟脖子,强迫他动作。

「呵呵呵呵,用魔法支援战士时,华尔奇丽雅都是九人一齐行动。我们的术式就是用九名少女操纵男士们,把他们当成棋子。」

「那他们的心呢?」

「坦白告诉你,当他们越是认为我的肢体是:『他人无法比拟的最佳女性美!你实在太美了!就算舍弃同伴女人以及人生我也要侍奉你!只要能拥有这种美,谁还会理什么上帝?』,就越会沉迷于这个魔法。」

也就是说看到她的色情比基尼,而产生情欲的男人就会被她操纵是吧?理解状况的神裂火织,用白眼瞪着店长的脸。

店长羞愧地避开神裂的眼光,说出一句「对不起……」

神裂简单地点头,

「我要砍了你。」

「等一下啦,神裂!我的正义现在正在内心纠葛中!接下来我会用爱与勇气击败卑劣的魔法支配,让你瞧瞧我身为男人的骨气!」

此时,华尔奇丽雅故意弯下腰,双手手掌放在膝盖上,用上臂用力夹紧胸部强调,然后眨着一只眼睛这么说道:

「如果你杀了她,我就让你多看一点哦?你是要杀人还是被杀?」

「——抱歉,神裂。我的内心产生极大的动摇,似乎无法挽回了。」

「我还是砍了你吧。」

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些许温柔,受到神裂手下留情的斩击,摆臭脸的牛仔裤店店长在伦敦的天空中飞舞。

肃清叛徒后的神裂再度展开战斗,她询问此次的核心:

「为什么你只切断男士的牛仔裤?」

「是啊。因为我最擅长的战士应对技巧,就是羞耻攻势啊。」

真够烦的,干脆直接痛扁这家伙一顿吧。而且要再加强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