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dex-X/EPUB/[S1_04]某魔法的禁书目录 04X/OEBPS/Text/S1_04-04_Chapter3.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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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ns:epub="http://www.idpf.org/2007/ops"><head><link href="../Style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title></title></head><body><h1>第三章 <br/><span class="font08">有害世界的天使坠落</span></h1>
<h2 id="toc_1">1</h2>
<p>在回程的出租车中，上条跟神裂一句话都没有说。</p>
<p>上条在心里想着米夏的事。坐车跟走路相比之下，当然不用说，应该是上条两人会比米夏更快回到民宿。但是，米夏也有可能在中途设法搭车。</p>
<p>「……」</p>
<p>上条疲累地闭上双眼。</p>
<p>在盖起来的眼皮背后，上条宛如看见了那张因「替换」而变得怪模怪样的照片。</p>
<p>想必被改变的照片不止那一张。被收藏在某个角落的相簿应该也难逃相同的命运。当然，全世界所有人的相簿也都一样。</p>
<p>就算是小学运动会中拍摄的老旧褪色八厘米底片。</p>
<p>就算是印着婴儿照片的一张贺年卡。</p>
<p>就算是为了挤进小小的镜头，而将身体紧靠在一起的情侣，以手机拍下来的照片。</p>
<p>这些对大家来说，应该都是最重要的回忆。</p>
<p>绝不能遭到玷污，绝不能扭曲的回忆。</p>
<p>（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混账老爸……）</p>
<p>上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p>似乎就连叹气的声音，也在压迫着上条的精神。</p>
<br/>
<p>上条两人回到了海边民宿「海神」的时候，周围已经被夕阳染成了橙色。</p>
<p>这样的颜色在上条眼中又像鲜血又像火焰。上条忍不住颤抖。</p>
<p>米夏……应该还没到吧？</p>
<p>既然刀夜是犯人，那迟早会有人来取他的性命。</p>
<p>而且不是恶魔的爪牙，而是正义使者。</p>
<p>即使如此，担心着刀夜的上条依然急忙冲进民宿。不管善恶正邪，这些都是其次。上条只是在为自己的父亲担心而已。但是这样的想法，如今却变成「恶」的一方，这一点始终让上条饮恨不已。</p>
<p>「咦？哥哥，你跑到哪里去了！」</p>
<p>一进海之家，就看见美琴趴在电风扇前面，正舔着冰棒看电视。（幸好……）上条心想。至少这表示得知事情真相的米夏，并没有抓住某个人当人质。</p>
<p>趴在地板上的美琴似乎并不打算站起来，她只是鼓着脸颊对上条说道：</p>
<p>「哥哥！你突然不见人影，大家都好担心呢！大家都停止玩耍，到处在找你！既然要出去的话，应该先跟别人说一声，或是留个字条……」</p>
<p>「爸呢？他在哪里？」</p>
<p>话讲到一半便被打断的美琴吓得张大了眼睛。上条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随时会哭出来。</p>
<p>「应该在海边吧……我也不知道确实的位置……大家都分头去找你了……啊，我可不是在偷懒哦，我是负责联络的人。哥哥，你还是跟大家道个歉比较好，真的……」</p>
<p>「嗯……」上条点了点头。</p>
<p>接下来，上条将要与自己的父亲作对。还是先为这件事道个歉比较好。</p>
<p>上条正想转向海边，走在旁边的神裂突然开口了。</p>
<p>「接下来是我的工作，你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神裂以慎重的语气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刀夜的安全，所以……」</p>
<p>「我拒绝。」</p>
<p>上条一口回绝了神裂的指示。</p>
<p>他的声音就好像正站在冰冷的雨水之中。</p>
<p>「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这件事一定要由我自己处理才行。」</p>
<p>「可是……」</p>
<p>神裂的声音相当迷惘。或许这就是她的温柔之处吧，她不希望让上条与自己的亲人对峙。</p>
<p>但是这反而激怒了上条。</p>
<p>「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以为你是谁？上条刀夜可是我父亲！是我爸！世界上独一无二，没人能取代的老爸！」</p>
<p>上条突然发出的怒吼声，让美琴吓得肩膀震了一下，直盯着上条看。</p>
<p>神裂再也说不出任何话。</p>
<p>「所以……」</p>
<p>上条当麻独自喃喃说着。</p>
<p>即使不知道如何是好，即使找不到答案，</p>
<p>「所以，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我不会让你们插手，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爸。他是……我的爸爸！」</p>
<p>上条当麻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宣言。</p>
<p>即使已经身心俱疲。</p>
<p>「……我一定要救上条刀夜。」</p>
<h2 id="toc_2">2</h2>
<p>上条刀夜走在被夕阳染红的海滩上。</p>
<p>他的脸上已经显露疲累之色，全身汗水淋漓。为了找出失踪的上条，他一直四处奔跑。即使已经精疲力竭，他依然不允许自己休息。拖着疲累的双脚，走在沙滩上。</p>
<p>看起来根本不像个魔法师。</p>
<p>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战斗专家。</p>
<p>「……爸。」</p>
<p>上条向着刀夜呼喊。</p>
<p>刀夜那疲累已极的表情在转过头来的瞬间，变成了安心、欣喜的表情。</p>
<p>完全是一个平凡人的表情。</p>
<p>一个终于找到迷路孩子的平凡父亲的表情。</p>
<p>「当麻！」</p>
<p>上条刀夜花了五秒钟，才勉强挤出愤怒的脸孔。</p>
<p>「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要出去干嘛不跟我们说一声？你妈也很担心你呢！你不是说你得了夏季热病，想在民宿里休息吗？现在已经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会痛？会不会想吐？」</p>
<p>但是不到一秒钟，愤怒的责备已经变成了对上条的关心。</p>
<p>那是当然的。</p>
<p>刀夜并不是因为讨厌上条才生气的。</p>
<p>父亲都是因为担心小孩才会生气。</p>
<p>上条紧咬着牙关。</p>
<p>如果可以，上条真的不想逼问刀夜。上条真的不想问刀夜，引发「<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元凶是不是你。上条只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跟着刀夜回到民宿，像之前一样快乐聊天。</p>
<p>但是上条做不到。</p>
<p>「<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事件非得解决不可。</p>
<p>就算要跟刀夜为敌，就算要阻挠刀夜的梦想，就算要被自己的父亲憎恨，就算以后再也不能跟刀夜像家人一样聊天，也没有关系。</p>
<p>上条已经决定了。</p>
<p>一定要救上条刀夜。</p>
<p>上条不知道刀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上条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踏入这个血腥的魔法世界。上条很了解什么是魔法师，上条知道那些人有多么可怕。上条不愿意去设想，包含米夏在内的无数魔法师将会开始追杀刀夜。</p>
<p>所以，事情一定要在米夏到来之前解决。</p>
<p>「<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一定要解除。</p>
<p>「……为什么？」</p>
<p>所以，上条开口了。</p>
<p>上条非常小心翼翼，不要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不要让自己哭出来。</p>
<p>看见上条这个模样，刀夜也皱起了眉头。</p>
<p>「为什么你要涉足<ruby>异常<rt>这里</rt></ruby>？你不是<ruby>正常<rt>那里</rt></ruby>的人吗？为什么你要碰触那些无聊的魔法？你到底在干什么，混蛋老爸！」</p>
<p>听到上条这么说，刀夜的笑容僵住了。</p>
<p>「你在……说什么啊……当麻……现在的重点是……」</p>
<p>「别再装蒜了！我问你，为什么你要去干那种魔法师才会干的勾当！」</p>
<p>像断了线一般，刀夜脸上的表情消失了。</p>
<p>那不是一个魔法师察觉到危险时的表情。那是一个父亲被儿子发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时的表情。</p>
<p>「……在我回答之前，先让我问一个问题。当麻，你不用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只想问你，你的身体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会痛？」</p>
<p>在天空与大海所形成的双重夕阳下，宛如正在燃烧的橘色世界中，刀夜向上条问道。</p>
<p>在这种时候还问出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让上条不禁颇感愕然。</p>
<p>到了这个节骨眼，刀夜竟然还在关心上条的身体。</p>
<p>完全就像个父亲。</p>
<p>「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事了吧？」</p>
<p>上条刀夜安心地微微吐了一口气。</p>
<p>「好吧，该从哪一点开始说呢？」</p>
<p>上条沉默不语。</p>
<p>完全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不可能想得到该说些什么。但上条没有移开视线。一次也没有将视线从自己的父亲身上移开。</p>
<p>刀夜的脸就像没电的玩具一样，失去了表情。</p>
<p>在上条看来，眼前的男人似乎瞬间老了十岁。</p>
<p>「我自己也觉得……想要用那样的方法来实现愿望，是件很愚蠢的事。」</p>
<p>刀夜终于开始说明。</p>
<p>「对了，当麻。你在幼儿园毕业后马上就被送进学园都市，所以你可能不记得了。」刀夜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忆。「你还记得你跟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怎么称呼你吗？」</p>
<p>「……？」</p>
<p>上条皱起了眉头。</p>
<p>丧失记忆的上条，连今年七月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p>
<p>刀夜一句话到了喉头，却又缩了回去，顿了一会才又把它吐出来：</p>
<br/>
<p>「瘟神。」</p>
<br/>
<p>刀夜用几乎想咬舌自尽的沮丧表情说道。</p>
<p>身为父亲，竟然必须对亲生儿子说出这件事实，刀夜露出了懊悔欲绝的表情。</p>
<p>「你知道吗，当麻。你确实是个打从出世就非常『不幸』的人。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叫你。你知道吗，当麻？那可不只是小孩子之间毫无恶意的恶作剧。」刀夜紧紧咬牙说道：「就连大人也这么叫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因为你就是个『不幸』的人，所以才得到这样的称号。」</p>
<p>上条不禁屏住呼吸。</p>
<p>刀夜的脸上看不见表情。</p>
<p>看不见快乐，看不见开心，什么都看不见。</p>
<p>「待在你身边的人也会跟着『不幸』。相信那种谣言的小孩子们，一看见你就向你丢石头。大人们也不会阻止他们。看见你身上的伤他们不但不同情，反而嘲笑你。好似在向小孩子们催促，为什么不再让你伤得更重一点。」</p>
<p>刀夜面无表情地说着，上条完全读不出来他的感情。</p>
<p>或许，刀夜是故意不显露出表情吧。其实在他的面具之后，是一股强大得几乎无法压抑的激动情感。这股情绪绝对不能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展露。或许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的决心。</p>
<p>「远离当麻，就可以远离『不幸』。相信那种谣言的小孩子们全都离你远远的。甚至连大人们也相信了。你还记得吗，当麻？甚至有一次，你还被一个负债累累的男人追赶，被他用菜刀砍了一刀。后来电视台的人听到传闻，还说什么要录制灵异节目，擅自公布了你的照片，还把你形容得像妖怪一样。」</p>
<p>被染成橙色的世界，仿佛正在燃烧火焰的地狱。</p>
<p>站在火焰中的这个男人，只能选择摆出一副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表情。</p>
<p>「我会把你送进学园都市，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因为我害怕。但我怕的不是什么『幸运』或『不幸』，我怕的是那些相信你会带来『不幸』的人们，毫不怀疑地施加在你身上的种种暴力行为。」刀夜完全不带表情地开始痛哭：「我好害怕。我怕那些迷信有一天会真的害死你。所以，我才把你送进一个完全没有迷信的世界。」</p>
<p>因此，刀夜亲手斩断了亲人之间的羁绊。</p>
<p>只要能够守住自己的孩子，就算没办法一起生活也没关系。</p>
<p>「可是，即使是在那个最先进的科学世界中，你依然还是被当成一个『不幸的人』。从你寄来的信里面就可以看得出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至少没有出现像以前那样的卑劣暴力行为。」刀夜露出了笑容。「但我还是不满足。我想把你的『不幸』完全排除。但是，不管是用一般的做法，或是用最先进科学的做法，都无法达成我的愿望。」</p>
<p>就算明知道那是一个无法达成的愿望，</p>
<p>上条刀夜也绝对不会放弃。</p>
<br/>
<p>「所以我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让我自己走进魔法的世界。」</p>
<br/>
<p>接下来，上条刀夜没有再说一句话。</p>
<img alt="图片" class="fit" src="../Images/p8.jpg"/>
<p>上条开始思考。刀夜说他发动「<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理由，是为了替上条排除「不幸」。但是刀夜到底打算在召唤出天使之后做些什么事？难道只是单纯地想直接跟神谈判，确定神有听到他的祈祷？把这么多人都牵连进来，让全世界所有人的「内在」跟「外表」都被「替换」，难道只是为了……</p>
<p>想到这里，上条想通了。</p>
<p>「内在」的「替换」。也就是说，上条当麻这个「不幸之人」的头衔，将会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的确，这样一来上条所背负的「不幸」就会消失。</p>
<p>至于天使会不会下凡，根本不重要。</p>
<p>上条刀夜所希望的，只是「内在」的「替换」而已。</p>
<p>「……混蛋……」</p>
<p>但是这种做法，其实有利有弊。</p>
<p>因为「上条当麻」这个身份会被其他人「替换」。上条当麻将不再认为刀夜是自己的父亲。不但如此，而且还会有个陌生人变成「上条当麻」，以儿子的身份大摇大摆走进自己的家庭。</p>
<p>即使如此，上条刀夜还是愿意为了保护儿子而牺牲。</p>
<p>就算把全世界的人都牵连进来也没关系。</p>
<p>就算自己的儿子永远不会再叫自己爸爸也没关系。</p>
<p>就算一家人再也没有办法快乐地齐聚一堂也没关系。</p>
<p>上条刀夜他选择保护儿子。</p>
<p>就算成为一个罪人，也要保护儿子不再受那看不见的「不幸」所苦。</p>
<br/>
<p>「你这个混蛋！！」</p>
<br/>
<p>上条忍不住张口咆哮。</p>
<p>刀夜露出错愕的表情。但这样的表情更让上条不忍卒睹。</p>
<p>「没错，我是很不幸！」上条不屑地说道：「光是这个暑假，我就差点死了好几次，而且还曾经整条右手被切断！如果拿全班同学来比较，大概只有我的暑假过得这么不幸！」</p>
<p>上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p>
<p>「可是我说过一句后悔的话吗？我曾经说过我不想过这么『不幸』的暑假？少开玩笑了！我的暑假确实很『不幸』没错，但是那又怎么样？这样区区一点小事就会让我感到后悔？」</p>
<p>没错。</p>
<p>将姬神秋沙从「三泽塾」救出来的人，是上条当麻。</p>
<p>没错。</p>
<p>将御坂妹妹从「实验」中救出来的人，是上条当麻。</p>
<p>还有，</p>
<p>守住那个白衣修女脸上灿烂笑容的人，应该也是……</p>
<p>就算原本只是受到别人的牵连，就算原本只是数个偶然撞在一起的「不幸」，上条也有资格为这几点挺起胸膛夸耀。反过来设想，如果上条太过「幸运」而<b>没有卷入这些事件中</b>，光是想象那后果就让上条冷汗直流。</p>
<p>「如果我没有这么『不幸』，确实可以活得更安稳，这个暑假也不用数次面临生死关头。」上条瞪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但是，这能算是『幸运』吗？每天悠哉地过日子，却没发现有人正在暗地里受苦，沾满了鲜血正在大声呼救。每天无所事事地活着，这哪里算是『幸运』？」</p>
<p>刀夜惊讶地望着上条。</p>
<p>上条继续说道：</p>
<p>「不要把那种悲惨的『幸运』硬推给我，别从我手上夺走这么美好的『不幸』。这条路我会继续走，过去是，以后也是，绝对不会后悔。」</p>
<p>「所以，别阻拦我！」</p>
<p>「我不想要什么『幸运』。与其一个人独自过着悠哉的生活，连身边的人正陷入痛苦之中也不知道，我宁愿『不幸』地被卷入那些痛苦之中！」</p>
<p>上条当麻说道：</p>
<br/>
<p>「别以为我是个『不幸』的人，其实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p>
<br/>
<p>上条的脸上，现在应该浮现着笑容。</p>
<p>狰狞、野蛮、粗鲁、一点也不高雅的笑容。</p>
<p>但却是最棒、最强的笑容。上条带着这样的笑容，发出宣告。</p>
<p>「——————」</p>
<p>刀夜……</p>
<p>上条刀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p>
<p>在染成橙色的世界中，听着海浪的声音，刀夜笑了。他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一直轻轻地笑。</p>
<p>「哈哈——」</p>
<p>接着，上条刀夜才终于微微露出了<b>真正</b>的笑容。</p>
<p>「搞什么嘛，」刀夜用着半开玩笑的声音说道：「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是幸福的啊，当麻。」</p>
<p>上条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p>
<p>刀夜露出一副终于卸下了重担的表情。</p>
<p>「我真是个笨蛋，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我差点就亲手夺走了自己孩子的幸福。」刀夜在安心之后便开始自嘲：「不过，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到。我真是个笨蛋。像那样到处搜集『纪念品』，又能改变什么？<b>我明明心里很清楚</b>，<b>怪力乱神的事情都只是迷信而已</b>。」</p>
<p>「咦？」</p>
<p>父亲的话让上条皱起了眉头。</p>
<p>但刀夜却没有察觉儿子的疑惑。</p>
<p>「那种被摆在纪念品店里贩卖的幸运物，说什么可以保护家庭、成就学业，其实都只是些<ruby>民间工艺品<rt>护身符</rt></ruby>而已。如果搜集那种东西就可以解除你的『不幸』，那你的『不幸』也不值得你这么自豪了。我以后出差不会再乱买纪念品，改买零食，你妈妈也会比较高兴。」</p>
<p>「等、等一下……」上条愣了片刻，才接着说道：「你不是引发了『<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吗？仪式现场到底在哪里？既然帮我消除『不幸』的目的已经不存在，应该可以解除『<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吧？」</p>
<p>上条这些话，却让刀夜露出疑惑的表情。</p>
<p>「天使坠落？那是什么？流行用语吗？还是歌手的名字？」</p>
<p>「……等、等等！」上条认真地看着刀夜的脸问道：「你知道<b>我妈现在在哪里</b>吗？」</p>
<p>「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当麻，<b>她可能已经先回民宿了吧</b>？」</p>
<p>上条傻住了。</p>
<p>父亲的脸看起来不像在说谎。</p>
<p>刀夜真的认为茵蒂克丝是自己的妻子。但是，这不合理。如果上条刀夜真的是引起「<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元凶，应该不会受到影响才对。</p>
<p>（等等……快想清楚！我到底还漏掉了什么？现在的状况太奇怪了，听刚刚老爸的说法，他似乎只是为不幸的儿子买了一堆护身符而已……）</p>
<p>但是，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p>
<p>上条的思绪被突然踏在沙上的脚步声打断。</p>
<p>上条抬起了脸。</p>
<p>「……米夏·克洛伊洁芙！」</p>
<p>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这个完全无处藏身的沙滩上，突然站着一名身穿红色衬衣，外面罩着红色披风的少女。看见这个全身到处都缠着黑色皮带，脖子上甚至套着项圈的金发少女，刀夜不禁露出疑问的眼神。</p>
<p>对于上条的呼喊，米夏完全没有回应。</p>
<p>少女只是默默地看着刀夜。</p>
<p>双方的距离大约一百米。上条回想起昨晚遇袭时的状况，不禁背脊冻结。那么可怕的火野神作，都被米夏以压倒性的实力像赶野猫一样地赶走。一百米的距离，对米夏来说根本不算「距离」。</p>
<p>但是上条依然相信大家可以沟通。依然如此相信着。他轻描淡写地往前踏出一步，挡在刀夜前面，开口说道：</p>
<p>「等一下，米夏。情况不太对劲。我爸确实是没有被别人『替换』，但是他也没有察觉周围的人被『替换』了。这表示他也受了『<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影响。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p>
<p>话还没说完，上条的喉咙冻结了。</p>
<p>全身颤抖。</p>
<p>从米夏·克洛伊洁芙那娇小的身体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向外喷出。上条的两只脚被钉在地面，胃袋感受到沉重压力，呼吸紊乱，心跳急促，脑袋深处感觉到一阵一阵像火花一般的疼痛感，思考完全停止。</p>
<p>难道米夏全身的毛细孔都喷出了毒瓦斯？当然不是。米夏什么都没有做。她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光是站在那边就让上条的全身动弹不得。</p>
<p>杀气。</p>
<p>光靠杀气，就让上条宛如变成了石头。</p>
<p>轰然发出的压迫感传到上条身上，让他感觉周围的重力宛如增加了十倍。</p>
<p>慢慢地，米夏举起纤细的手，伸向腰际的皮带。她抽出了L形钉拔。看着那顽钝而不锐利的尖端，上条可以感觉到刀夜在背后吓得忘了呼吸。没错，粗劣钝重的尖端，看起来反而比尖锐的刀子还可怕。</p>
<p>「等一下……米夏……听我说！」</p>
<p>上条依然尝试想要与米夏沟通，但米夏完全没有回应。</p>
<p>一阵风吹过，米夏的刘海开始摇曳，</p>
<p>刘海后面那对目光如电的瞳孔，已经完全不带任何感情。</p>
<p>上条不由得吃了一惊。</p>
<p>如果说火野神作的眼睛是充满了狂热与激动情绪的眼睛，米夏的眼睛则完全相反。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了。人类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睛，不可能有那种遮蔽了所有心理现象，看起来只像两颗玻璃珠或水晶的眼球。</p>
<p>米夏·克洛伊洁芙什么话都没有说。</p>
<p>她只是将L形钉拔伸向一旁，用着宛如监视镜头的双眼望着上条。</p>
<p>全身发麻。</p>
<p>上条再也说不出一句话。</p>
<p>眼前这个被红色衬衣及披风包裹住的娇小少女，看起来已经不像人类。仿佛披了人皮的某种东西。</p>
<p>米夏慢慢地、慢慢地将L形钉拔举起，仿佛像握着木刀的姿势。</p>
<p>一击便将火野神作的手腕敲碎的拷问道具。上条有办法一边闪避攻击，一边保护刀夜吗？上条的身体在发抖，手掌心流满了恶心的汗水。</p>
<p>但是，绝对不能退后。</p>
<p>上条将颤抖的右手紧紧握拳。</p>
<p>突然间，从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神裂的怒吼声。</p>
<br/>
<p>「让开！上条当麻！」</p>
<br/>
<p>一阵风啸之声响起。</p>
<p>有道看不见的斩击划过上条与米夏之间，卷起一面由沙所形成的墙壁。握着钉拔正打算要出击的米夏一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就在这时，神裂在两人中间的空地现身。</p>
<p>充满杀气的神裂身边，还站着不知何时也回来的土御门。</p>
<p>「辛苦你了，阿上，你干得很好。既然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那就退下吧，接下来是我们的<ruby>工作<rt>Battle</rt></ruby>。」</p>
<p>虽然不知道神裂与土御门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法，但他们似乎一直在旁警戒着。</p>
<p>刀夜看见土御门，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也是正常的，因为「<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影响，在刀夜眼里的土御门是个刚惹出丑闻的偶像明星。</p>
<p>但是，没有时间跟他解释这些误会。</p>
<p>上条虽然吃了一惊，却依然一直盯着态度古怪的米夏。</p>
<p>「喂，土御门！她是怎么了？」</p>
<p>「嘿，仔细想一想，实在不对劲！」土御门狰狞地笑着说道：「我们本来认为其他宗派的人当然不会告诉我们真名，因此也没有过问，但现在仔细一想，她无论如何不应该自称米夏。那时候我们实在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p>
<p>「？」</p>
<p>「米夏这个名字……」神裂谨慎地瞪着米夏说道：「在俄罗斯<b>是男人的名字</b>。用这个名字来当作假名，实在不合理。」</p>
<p>米夏本人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反驳。</p>
<p>她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将钉拔尖端的方向从刀夜移到神裂身上。</p>
<p>「什么……？」</p>
<p>「我们向俄罗斯成教询问的结果，他们那边只有一位名叫莎夏·克洛伊洁芙的女性。想必她在被『替换』前，就是那位莎夏吧。」</p>
<p>上条看着米夏。</p>
<p>没错，在「<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影响下，她也应该跟某个人替换了。但问题是，如此一来<b>克洛伊洁芙体内的这名少女到底是谁</b>？</p>
<p>「能够当男人也能够当女人的人物确实是存在的，阿上。他们没有性别，在神话中总是维持中性或兼具两性特征。对他们来说，『名字』等于是神创造出他们的『目的』，因此他们是不能跟别人交换『名字』的。」</p>
<p>听了土御门的话，上条疑惑地皱起了眉头。</p>
<p>「你忘了吗，阿上。<b>这个大魔法的名称是什么</b>？」</p>
<p>一瞬间，米夏用力张大了双眼。</p>
<p>轰！一阵天摇地动般的轰隆声响起。</p>
<br/>
<p>原本被染成橙色的夕照天空，在一瞬间变成了星光闪烁的夜空。</p>
<br/>
<p>「什么……！」</p>
<p>上条不禁抬头仰望天空。刀夜的呼吸冻结了。</p>
<p>黑夜。简直像是关掉电灯一样，夕阳傍晚突然变成了漆黑夜晚。不祥的白色巨大满月高挂在头顶上。太奇怪了，再怎么说，依今天的月龄也应该是弦月才对。</p>
<p>「这、这是怎么回事？」</p>
<p>「你看不出来吗？她把傍晚变成夜晚了。」</p>
<p>神裂说得轻描淡写，但上条惊讶得哑口无言。</p>
<p>把傍晚变成夜晚。用说的当然容易，但那代表的是眼前这个人，可以自由操纵天体中地球跟太阳的相对位置。不，连月亮的盈亏也改变了，表示或许连月亮及其他行星也在她的掌控之中。</p>
<p><ruby>天体控制<rt>Astro In Hand</rt></ruby>。</p>
<p>或许这种能力的可怕无法让人有切身体会，但其实这是一种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地球的地轴只要偏了十度，地球上就会有四分之一的动植物灭亡。而如果停止地球自转，世界就会在一瞬间毁灭。站在地球上的人都感觉不出来，其实地球正以超过时速一六六六公里的可怕速度在旋转。如果自转突然停止，就好像突然紧急刹车一样，可怕的惯性力会把地球表面的所有地壳全部掀翻。</p>
<p>这也就是说，</p>
<p>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米夏心中产生一个念头，世界就会走向终点。</p>
<p>「等、等一下！魔法能够做到这么可怕的事？」</p>
<p>「<b>人类</b>当然做不到。」</p>
<p>神裂以锐利而冰冷，宛如刀锋一般的声音说道。</p>
<p>「为了强化自身属性而呼唤『夜晚』，而且将月亮放在主轴位置。嗯，原来如此，我懂了。水的象征、青色的掌管者、月亮的守护者、后方的加护者。在旧约圣经中以火雨摧毁堕落城市蛾摩拉，在新约中将神子受孕之事告知圣母。」</p>
<p>这时候，上条才终于想到。</p>
<p>那个巨大魔法的名称。</p>
<p>「<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p>
<p>既然会叫这个名字，自然代表有某种东西落入凡间。</p>
<p>「……你的名字是『神之力』，随侍于神之左侧的双翼大天使，对吧？」</p>
<p>「裂神」者口中说出来的话，没有得到「侍神」者的回应。</p>
<p>宛如看不见的壳正在碎裂，看不见的皮正在褪去。</p>
<p>「那个东西」完全觉醒了。</p>
<h2 id="toc_3">3</h2>
<p>天使没有任何动作。</p>
<p>神裂挡在上条及刀夜前面，伸手握住腰间的日本刀。</p>
<p>「天使的力量是没有善恶之分的。按照神的指示拯救凡人，就会被推崇为天使。坠落到污秽的地上，就会变成可怕的恶魔。」神裂以诅咒般的声音说道：「跟旧约神话中的描述一模一样。你那么想回到天上的位置吗？『神之力』！」</p>
<p>上条哑口无言地看着米夏——不，天使「神之力」。或许她想要阻止「<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理由，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单纯。</p>
<p>「<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是让天使掉到人界的魔法。</p>
<p>被打下来的天使，当然会想要回到原本所在的地方。</p>
<p>「神之力」什么话都没有说。</p>
<p>已经不需要语言了。她将L形钉拔高高举起，宛如点燃了残杀的导火线。</p>
<p>上条感到一阵寒意，好似心脏被打入一根冰柱。</p>
<p>头顶的月亮变得更白、更亮了。就好像以摄影镜头逼近太阳时一样，耀眼的月体周围产生一道光轮。</p>
<p>光轮以满月为中心点，瞬间向外扩张，最后消失在夜空边缘的水平线上。光轮的内侧出现各式各样的发光线条，宛如是各种复杂的记号。</p>
<p>魔法阵。</p>
<p>而且这个魔法阵不止是体积巨大而已。仔细一看，构成线条的每一个光点都是另一个魔法阵。就好像遨游于海洋中的鱼群、爬行于陆地上的蚂蚁行列一般，几十亿个魔法阵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p>
<p>（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景象……）</p>
<p>上条看着夜空中闪耀的光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p>夜空中的星光看起来「脆弱」而「虚幻」，其实都是一种错觉。越远的东西看起来越小——这种远近法的道理相信小学生也懂。就算是住在日本的人，应该也看过自卫队或是驻日美军的战斗机在天空飞的景象吧？每个人都看过飞机在天上飞所制造出来的飞机云，但有几个人看过喷射引擎所喷出来的火焰颜色？</p>
<p>就是这么回事。</p>
<p>战斗机喷射引擎所放出来的光，在拉开一定距离之后就看不见了。至于同温层中可见的人工光线，大概只剩下载着卫星的火箭喷射光而已。</p>
<p>即使是对魔法完全不了解的上条，也体会得出来。</p>
<p>这些魔法阵非同小可。</p>
<p>上条可以感觉得出来，身体的内部在发抖。</p>
<p>抬头望着夜空的神裂，脸颊上也浮现了一颗汗珠。</p>
<p>「你是认真的吗？『神之力』！为了杀一个人，你打算施展旧约神话中的魔法？难不成你想摧毁这个世界？」</p>
<p>神裂的语气及说出来的话实在太过惊人。</p>
<p>上条不禁慌忙询问：</p>
<p>「什么？喂，那个天使到底打算做什么……？」</p>
<p>「那是过去曾经将一个堕落文明完全消灭的火箭暴雨。如果那种魔法发动了，人类的历史就得画下句号。」</p>
<p>事情严重性超越了理解能力，上条反而没办法有所体会。</p>
<p>但是「火」跟「暴雨」这些字眼深深地打入上条的心中。</p>
<p>（火雨？会掉下来？难道……天空这些光……这几十亿颗跟载满燃料的火箭没什么两样的光点……全都会落到地面……？）</p>
<p>上条全身僵硬地看着夜空。以最简单的联想，就把这几十亿的光点都当作瞄准地球的导弹喷射光好了，如果这些导弹全部都落到地球上，这已经超越所谓地毯式轰炸所能形容的程度了，全世界的人类就算每个人分配一颗，恐怕都还绰绰有余。</p>
<p>攻击范围有多广，上条不清楚。可能是一个城市，可能是一个国家。如果看得到「夜空」的地方都在范围之内，那么半个地球都会化为焦土。</p>
<p>看神裂的表情，似乎心脏随时都会停止。</p>
<p>「没有神的命令，天使应该不能杀人的，你连这一点都忘了吗，『神之力』！根据新约记载，『最后审判』中将被审判的灵魂数量是早已决定的。随便杀人将对审判造成影响，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你自己告诉我们人类的！」</p>
<p>这些话，上条确实也曾听土御门说过。</p>
<p>世界末日之后，神会来到人间，决定每一个人该去天堂或地狱。既然这样的结果是早已决定的事情，天使胡乱杀人将会导致结果产生误差。</p>
<p>先撇开宗教观念不谈，就逻辑上这是一种时间悖论的问题。本来不该死的人如果被杀了，他的孩子也将不会出生。这样一来，他的孙子、他的子子孙孙全都不会出生。这就是为什么能够操纵时空的人，将成为能够完全掌握历史的至尊者。跳脱「人类<ruby>历史<rt>时空</rt></ruby>」的天使，也同样拥有改变「人类<ruby>未来<rt>结局</rt></ruby>」的力量。</p>
<p>至尊。</p>
<p>对于神裂那恳求不要杀人的悲痛呼唤，天使完全没有任何回应。</p>
<p>没有愤怒没有疯狂，没有嘲讽没有耻笑，没有罪恶感。</p>
<p>一动也不动。</p>
<p>看在眼里，上条不禁背脊发麻。跟这个天使「神之力」应该已经无法用言语沟通了。自从发生了「<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之后，或许她就已经像是一辆脱轨的火车。</p>
<p>眼前的天使心中只剩下一行指令，那就是「回到天上」。</p>
<p>她已经无法思考是否会为世界带来什么影响。</p>
<p>她只想着要让自己回到正确的位置。</p>
<p>就好像器官移植手术一样，如果移植了一个不适合的器官，身体就会产生排斥反应，即使明知道这么做会带来死亡。</p>
<p>之前她愿意跟上条等人共同行动，只是为了确定目标。</p>
<p>在全面性的轰炸攻击下，她无法从瓦砾堆及尸体堆中判断目标是否死亡。所以，她必须事先记住目标的脸。</p>
<p>上条咬牙切齿地看着头顶。</p>
<p>只要是属于「异能之力」，即使是神的奇迹，上条也可以用右手加以抹除。但是，魔法阵的位置实在太远了。就连战斗机也飞不到同温层的高度。</p>
<p>所以，上条转头瞪着「神之力」。</p>
<p>想要阻止那些魔法阵，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倒施法者。跟「<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一样，既然魔法还没完成，就有可能制止施法者发动魔法。</p>
<p>「可恶……」</p>
<p>但是面对这最简单的答案，上条却不禁紧紧咬牙。</p>
<p>如果这么做，跟那个天使的行为又有什么不同？</p>
<p>「可恶！」</p>
<p>「神之力」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上条。</p>
<p>她的眼神，就好像站在高处看着正在泥土里翻滚的昆虫。</p>
<p>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摧毁世界的大天使什么话都没有说。</p>
<p>她的视线中感觉不到危机感，甚至也感觉不到怜悯心。</p>
<p>因为没有必要为捏死一只小虫子而感到难过。</p>
<p>「开什么玩笑！你好歹说句话吧！你听着，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完全没有交涉的余地，你现在立刻把这魔法给解除！」</p>
<p>上条对着眼前那个身高比自己还矮的少女狂吼，但他的声音在发抖。</p>
<p>此时的刀夜，最感到震惊的事情是自己的小孩竟然在这时候出声怒骂。</p>
<p>上条回想起米夏在自己的眼前击退火野时的速度、威力、距离掌握及战术技巧。即使刻意伪装，也有那样的实力，宛如像「神」一样的「力量」。如果对决，上条只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p>
<p>何况现在的她，实力更胜于前。</p>
<p>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ruby>刻意伪装<rt>拘束用具</rt></ruby>了。</p>
<p>「……」</p>
<p>大量的汗水从上条的全身狂喷而出。为了保护刀夜，上条往前踏出一步。这个举动看来勇敢，但其实只是单纯的自杀行为而已。人类跟「神之力」的实力差距是绝对无法填补的，就好像想使用格斗技去对付核弹一样。</p>
<p>「上条当麻。」</p>
<p>这时，神裂火织静静地回头望向上条当麻。</p>
<br/>
<p>「『神之力』由我来应付，你快带刀夜离开这里。」</p>
<br/>
<p>一瞬间，上条无法理解神裂的意思。</p>
<p>因为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p>
<p>在这种跟拿格斗技去对抗核弹没什么两样的状况下，</p>
<p>神裂毫不犹豫，毫不顾忌，毫不宽容，毫不恐惧，毫不焦躁地，</p>
<p>挡在上条前面，与死神般的天使正面对峙。</p>
<p>「为……什么……？」</p>
<p>所以，上条只能选择这么问道。</p>
<p>对于上条这个勉强挤出来的问题，神裂头也不回地说道：</p>
<p>「没有什么理由。这里有我该做的事，所以我站在这里。就是这么简单。」神裂的背影接着又以兴味索然的口吻说道：「『毁天灭地』？真没意义。实在是太没意义的做法了。这样的做法，是没有办法达成我的理想的。」</p>
<p>神裂轻蔑地说完之后，往前踏出了一步。</p>
<p>上条没有办法阻止这个背影，也没有办法跟上这个背影。距离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米，却让上条感觉永远也追不到。不是因为敌人强大、不是因为心生恐惧，不是因为锐利、沉重、快速、酷寒或炽热。</p>
<p>而是本质的不同。</p>
<p>面对着「神之力」的神裂背影，散发出令她有资格这么做的「本质」。</p>
<p>「裂神者」开口说道：</p>
<p>「接下来的战斗，将超越人类的『范畴』。逃走的时候，要小心别受到波及。」</p>
<p>对于「逃走」这个字眼，上条无法理解。</p>
<p>到了这个地步，能够逃到哪里去？难不成能逃到火星去？</p>
<p>神裂没有回头，继续向满脸迷惘的上条说道：</p>
<p>「你想想看，『神之力』只要马上发动毁天灭地的招式，就可以轻松结束这一切。为什么她还要在那边默默地看着我们的行动？」</p>
<p>经神裂这么一说，上条也察觉了。</p>
<p>既然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为什么不赶快下手？对于「神之力」来说，应该没有丝毫犹豫的理由才对，因为她的目的只有一个。</p>
<p>为什么她不赶快发动毁天灭地的招式？</p>
<p>「<b>她不是不发动</b>，<b>而是没办法发动</b>。就算是『神之力』，要完成这么大规模的魔法也得花一些时间。这并不奇怪，过去曾经摧毁整个文明的『天罚』，也花费了某种程度的『<ruby>准备时间<rt>缓刑</rt></ruby>』。」神裂的背影接着说道：「……大约是三十分钟吧。呵呵，想把动物都搬上方舟，这样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一点？」</p>
<p>上条哑口无言。</p>
<p>只剩下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之后，毁天灭地的魔法会在全世界的半数区域降下烈火之箭。就好像几亿枚导弹一样。当然，上条的「<ruby>幻想杀手<rt>Imagine Breaker</rt></ruby>」是没办法拯救全世界的。</p>
<p>但是反过来说，</p>
<p>只要在这三十分钟之内，有办法打倒「神之力」……</p>
<p>「既然如此，我更不能逃！我也要参战！对付这种魔法世界的对手，我的右手多少可以派上用场！」</p>
<p>「别说傻话了，如果让外行人为了保护专家而受伤，这样的专家可是连切腹的资格都没有。」</p>
<p>神裂的声音显得轻松自若。</p>
<p>「你为什么还能够那么有自信？这家伙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们说过的那些天使不能杀人之类的鬼话根本不可靠！」上条的嘶喊声宛如是在阻止一个打算跳楼自杀的疯子。「对付这样的对手，怎么能交给你一个人！我也要战斗！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能逃？」</p>
<p>「你听我说。」但是神裂的背影却显得异常冷静。「眼前这个东西根本已经超越了『人』的<ruby>规格<rt>世界</rt></ruby>了。想跟这种东西战斗，甚至想要赢过她，根本是痴心妄想。」</p>
<p>上条屏住了呼吸凝视着神裂的背影。</p>
<p>「但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想白白牺牲生命。我虽然不可能获胜，但也不见得会败北。或许我有办法做到旗鼓相当地『牵制』她的行动。」神裂静静地说道：「上条当麻。在我牵制她的这段期间，请你带着刀夜去把『<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解除。」</p>
<p>「等等……你说什么？」</p>
<p>「你忘记『神之力』的目的了吗？她施展毁天灭地魔法的理由，只是为了想要解除『<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换句话说，只要在毁天灭地魔法发动之前解除『<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她就没必要施展毁天灭地魔法了，不是吗？」</p>
<p>最后一句话，神裂似乎不是在对上条说，而是在对大天使说。</p>
<p>一动也不动的天使却没有回应她。</p>
<p>因为对「神之力」来说，这些并不重要。反正三十分钟后，毁天灭地的魔法就会杀死「<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的施法者刀夜，结束这一切。在那之前就算上条等人用其他方法解除了「<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对天使来说也没有任何坏处。</p>
<p>所以「神之力」默默地放任看着眼前的<ruby>刀夜<rt>目标</rt></ruby>逃走。</p>
<p>她的态度宛如是在说，既然无论怎样都会获得相同结果，又何必跟你们斤斤计较。</p>
<p>她手上甚至还有比「一扫」更可怕的「用<ruby>天体控制<rt>Astro In Hand</rt></ruby>停止地球自转」绝招，她现在只是在考虑要用哪一个方法来处理眼前的问题而已。</p>
<p>上条往刀夜看了一眼。的确，把他留在「神之力」身边实在太危险。</p>
<p>「可是你自己呢？跟那种什么『神之力』为敌，真的不要紧吗……？」</p>
<p>「谁知道呢，不过这是最佳的选择了。以你的能力是无法牵制她的。你只要认真做好你的工作，尽快把『<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解除就可以了。你的努力将能确实提升我的生存机率。」</p>
<p>神裂向着「神之力」的方向又踏出一步。</p>
<p>「而且我不希望因魔法师之间的战斗，而造成一般人民的牺牲。我绝对不能让上条刀夜死去，就算拿我的命来换也没关系。」</p>
<p>「……这么做真的可行吗？」</p>
<p>「对。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我决定信任你一次。就像当初你在我面前救了那孩子一样，这次，请你拯救我的生命。」</p>
<p>神裂的背影没有再说话。</p>
<p>上条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p>
<p>尝试阻止神裂只会造成时间的浪费。每一个无意义的行为，都会确实降低神裂的生存机率。</p>
<p>上条紧咬着牙关。</p>
<p>「那就拜托你了，神裂！我也决定信任你！」</p>
<p>上条一边大喊，一边抓住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刀夜手腕，硬拖着他往民宿的方向奔去。「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刀夜大声询问，但上条没有理会。</p>
<p>「神之力」的视线越过神裂，望向上条两人。</p>
<p>神裂移动身体，再度挡住「神之力」的视线。</p>
<p>「你的对手是我。天使的职责之一是担任神与凡人之间的传令兵，好歹要听听我在讲什么吧？」神裂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轻轻笑了。「话说回来，他竟然对我说，决定信任我？史提尔说『三泽塾』一战差点把他搞疯，看来这个感想并没有夸大。不过，这的确是最好的说词。因为这句话，我的生存机率确实是提升了。」</p>
<p>说完，神裂伸手握住腰间的日本刀「七天七刀」的刀柄。</p>
<p>默默地看着神裂的「神之力」这时突然以异于人类的声音喃喃自语。</p>
<br/>
<p>「——————q愚蠢rw」</p>
<br/>
<p>轰然一响，天使的背后发生了大爆炸。</p>
<p>她的背部射出了类似翅膀的东西。</p>
<p>但不是像天鹅翅膀那样优雅的双翅，而是像一面冰雕的孔雀屏风。</p>
<p>数十根宛如随意切削而成的尖锐水晶排成一面翅膀，像剑山一样延伸而出。同时，「神之力」背后的海水产生不规则浪潮，数十吨庞大海水如巨大水蛇或海龙般冲出，集中在天使背后。</p>
<p>背部跟海水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水之翼。</p>
<p>巨大水翼剑山在「神之力」身后完全展开，每一根都有五十到七十米的长度，看起来就像任何人都无法攀越的高墙，也像轻轻一碰就会割断手指的锐利水晶门扉。</p>
<p>插向天空的数十根冰冷翅膀。</p>
<p>最后，「神之力」的头上浮起一滴水滴。水滴沿着小小的圆形轨道画圈，变成一个浮在空中的水环。</p>
<p>它们的颜色都是宛如深夜的海面一样，带着混浊黑影与死亡气息的碧蓝。</p>
<p>每一根翅膀从根部到末端都灌满了「<ruby>天使之力<rt>Telesma</rt></ruby>」，每一根的攻击都可以像天罚一样移平高山、挖地成谷。即使是平常在战场上，总是令敌人惊恐让路的神裂，此时也紧张得全身僵硬。如果是一般人，光是感受到现场所释放出的杀气，可能就已经停止了呼吸。</p>
<p>「我真是接下了一件不得了的差事啊。」神裂说着，微微将重心压低。……就在这时，神裂察觉一件事。「土御门，你在哪里？土御门？」</p>
<p>他不见了。</p>
<p>土御门的身影，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消失于战场上。</p>
<p>面临这种紧急状况，土御门竟然还是坚持着自己的<ruby>背叛<rt>Policy</rt></ruby>，不禁让神裂哭笑不得。</p>
<p>「也罢，他本来就是这种个性的人。就算放着不管，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出活路吧。现在，我也得用自己的方式找出活路才行。在使用『唯闪』时，请容我宣告魔法名。」</p>
<p>接着从神裂火织口中说出来的，</p>
<p>是她刻在自己的身、心、魂上的另一个名字。</p>
<p>「——<ruby>受遗弃者的救赎之手<rt>Salvare000</rt></ruby><a class="nodeco" epub:type="noteref" href="S1_04-Note.xhtml#note6"><sup>[注]</sup></a>！」</p>
<h2 id="toc_4">4</h2>
<p>这时候，土御门正独自在黑夜中奔跑。</p>
<p>（糟了糟了糟了，事情大条了！如果可以，实在应该早一点把「那个」破坏掉的！）</p>
<p>宛如为了远离战场，宛如为了逃离战斗。</p>
<p>（但过去的错误就忘了它吧！做人应该要正向思考！好吧，至少现在那个碍手碍脚的神裂已经被牵制住了，我终于可以自由行动啦！）</p>
<p>宛如正在奔向另一个新战场，宛如是一只扑火的飞蛾。</p>
<p>（呵呵呵！最让人期待的背叛时间终于到了！对不起啦，阿上！看来要解决这件事，至少得要牺牲一个人才行哦！）</p>
<p>「<ruby>背后捅人刀<rt>Fallere825</rt></ruby>。」土御门元春跑在黑暗之中，开心地笑着。</p>
<img alt="图片" class="fit" src="../Images/p9.jpg"/>
<h2 id="toc_5">5</h2>
<p>神裂火织与「神之力」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互相对峙。</p>
<p>但对于一个信仰十字教的人来说，这种行为只能用愚蠢来形容。这意思并非神裂太弱或是大天使太强，不是那种低维的问题，而是更加基本、单纯的一个矛盾。</p>
<p>大体来说，人类文化史上所有的宗教都有一个法则。</p>
<p><b>人无法违逆神的旨意</b>。</p>
<p>如果是信仰不同神祇的异教分子也就罢了，但十字教的信徒不可能反抗十字教的天使。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知道，这是很理所当然的道理。</p>
<p>换句话说，既然神裂隶属于教会，就绝对不可能赢得了「神之力」。</p>
<p>以猜拳来比喻的话，<ruby>信徒<rt>剪刀</rt></ruby>和<ruby>天使<rt>石头</rt></ruby>，谁赢谁输一目了然。</p>
<p>所以神裂的举动是一种非常滑稽的行为。</p>
<p>但是天使少女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露出怜悯的笑容。</p>
<p>「神之力」将背上水翼的其中一根高高举起。两者之间虽然有十米的距离，但对于长达七十米的「水翼」来说根本没有影响，反而还可能嫌距离太近。</p>
<p>从根部到尖端都灌满了「<ruby>天使之力<rt>Telesma</rt></ruby>」的「水翼」，随便一根都是可以摧毁一座城市的「天罚」。一旦击下，这片沙滩会完全消失，形成一个陨石坑形状的海湾。就好像神话时代的天神在切削大地、调整形状。</p>
<p>「神之力」没有丝毫迟疑。</p>
<p>即使她知道将这样的破坏力，施加在一个脆弱人类身上会有什么后果。</p>
<p>掌管青色的大天使将高举在空中的七十米「水翼」挥了下去，没有片刻迷惘。</p>
<p>这样的景色带给人一种高塔倒塌的错觉。被撕裂的空气化成了风之拳四处凌虐，最后风本身也被水翼压溃。水翼以惊人的速度朝神裂火织的头顶垂直落下。</p>
<p>一切都结束了。</p>
<p><b>一切应该都结束了</b>。</p>
<br/>
<p>唰！伴随着利落的声音，「水翼」被横向的闪光一刀两断。</p>
<br/>
<p>这样的画面，有谁能够预料得到？</p>
<p>「神之力」愣住了，而神裂则以吸气来回应她。</p>
<p>挂在神裂火织腰际的那把将近两米的长刀。</p>
<p>在拔刀的一瞬间，长达七十米的巨大「水翼」像竹筒一样被轻易切断。不但如此，被斩落的水翼残骸马上便像爆炸一样化为粉尘，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之中。</p>
<p>神裂一句话都没有说。</p>
<p>长刀的刀身，已经静静地收入黑色的刀鞘中。</p>
<p>「神之力」的刘海微微晃动。刘海后面那对如同玻璃珠的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神裂的弱点。宛如在进行一场实验，「神之力」背后又飞起了一根水翼。</p>
<p>这次水翼打横扫来，卷起的粗暴狂风好似要将地表上所有东西都铲平。</p>
<p>但是，同样的事情再度上演。</p>
<p>斩！神裂火织的一刀，又将长达五十米的水翼轻轻松松斩断。</p>
<p>而且神裂的身体，甚至没有因拔刀的速度与重量而有丝毫晃动。刀在一瞬间被拔出，在下一瞬间已经静静地回到刀鞘中。</p>
<p>隔着十米的距离，神裂火织安详地抚摸着刀柄。</p>
<p>天使的动作停止了。</p>
<p>她似乎在慎重地重新拟定战术，好料理掉眼前这个猎物。</p>
<p>「我反而认为，」神裂挑衅地说道：「你没有必要为这种程度的反击而感到吃惊。看来你太小看神裂火织这个生物了。」</p>
<p>「神之力」没有答话。取而代之的是两根水翼从左右像钳子一样交叉而来。</p>
<p>轰！两根水翼带着轰隆声袭击神裂。</p>
<p>但是神裂像龙卷风一样翻转身体，一刀就将两根水翼同时斩断。</p>
<p>「……」</p>
<p>刘海在夜风中飘动，刘海后面的眼睛转着圈圈，似乎在确认一件事实。</p>
<p>不是一根两根而已，总计已经有四根水翼被斩断了。可见这不是偶然现象。但如此一来便产生一个矛盾，十字教信徒应该不能反抗十字教的天使才对。</p>
<p>反观神裂的态度却显得轻松自在。</p>
<p>「你把我当成一个单纯的十字教信徒，就是错误的开始。」神裂胸有成竹地解释着自己的底牌：「我的术式属于天草式十字凄教。那是在江户时代受到打压的<ruby>切支丹<rt>教徒</rt></ruby>，为了坚持信仰而创造出的一种日本特有的十字教系统。」</p>
<p>在那个光是持有十字架或圣母像便会遭到处刑的严酷时代，信徒们只好拿神道的木牌当作「十字架」，拿佛教的佛像当作「圣母像」。但是拿着神道及佛教来当做掩饰的天草式十字凄教，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与其他宗教渐渐相融合，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楚哪部分属于<ruby>神道或佛教<rt>伪装</rt></ruby>，哪部分属于<ruby>十字教<rt>本心</rt></ruby>了，因此就形成了<ruby>一种独特的创新宗教<rt>改编原创</rt></ruby>。</p>
<p>多角宗教融合型十字教系统·天草式十字凄教<a class="nodeco" epub:type="noteref" href="S1_04-Note.xhtml#note7"><sup>[注]</sup></a>。</p>
<p>换句话说，</p>
<p>既然十字教的术式没办法胜过天使，那就不要用十字教的术式，改为使用佛教或道教这些「无天使宗教」的术式来攻击天使就行了。</p>
<p>十字教术式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就改用佛教术式。</p>
<p>佛教术式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就改用神道术式。</p>
<p>神道术式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就改用十字教术式。</p>
<p>各种宗教模式的弱点，天草式都可以用其他种类的术式来弥补。所以「十字教徒」无法打倒「天使」这个<ruby>大前提<rt>弱点</rt></ruby>，对神裂来说是可以<ruby>突破<rt>弥补</rt></ruby>的。</p>
<p>「……」</p>
<p>「神之力」的视线宛如遭到冻结。三根水翼同时从左右及头顶挥出。</p>
<p>但是水翼依然在刀光中被神裂轻描淡写地斩断。</p>
<p>「而且日本神道又是一种拥有相当多『神明』的多神教。相信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有神明依附其上的万物众神概念，任何没有价值的道具，只要经过漫长时间都可以变成神明的付藻神概念，还有随意以人为方式创造出来看守家门的狗神、猿神、蛇神等等。或许在所有宗教中，日本神道是一种拥有最多神的宗教吧？」</p>
<p>神裂刻意抚摸着腰际的七天七刀。</p>
<p>「所以，或许对一神教的天使来说很难想象，多神教的日本神道中甚至有人与神之间的交涉术，也就是人类专门用来对抗神的术式。在很多日本神话中，都描述了『靠一把<ruby>平凡的剑<rt>十拳剑</rt></ruby>杀死失去理智或要求用小女孩当祭品的邪神』之类的故事。日本神道中有个禁忌是『不能伤害神』。你想想看，<b>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b>？」</p>
<p>神裂火织态度轻松地说道。</p>
<p>她在向天使宣告，这不会是场<ruby>一面倒的战争<rt>One-sided Game</rt></ruby>。</p>
<p>「……」</p>
<p>「神之力」默默看着「敌人」。借由吸取新的海水，斩断的水翼逐渐恢复原本的形状与尺寸。</p>
<p>但反观神裂，她不需要任何准备动作。她只要轻轻用手指抚摸着挂在腰际的长刀刀柄就可以了。运用独特的呼吸法在体内精炼魔力，就可以让自己化身为「裂神者」。</p>
<p>一片寂静。</p>
<p>在常人无法感受到的，千分之一秒的寂静之后，</p>
<br/>
<p>「神之力」与「裂神者」开始了性命对决。</p>
<br/>
<p>轰！怒号声响起。</p>
<p>大天使从头顶挥下来的五十米长水翼，被十米前方的神裂斩断。</p>
<p>但「神之力」丝毫不在意。不管被切断多少水翼都可以修补。这次水翼从左边打横挥出，想趁神裂尚在收刀，身体还没保持平衡时攻击。</p>
<p>这一击也被神裂斩断后，下一击则是从右边瞄准神裂的背部而来。</p>
<p>「神之力」与神裂之间有十米的距离。天使似乎想要维持这样的距离，持续以水翼轮番攻击神裂，让神裂没有机会近身。</p>
<p>神裂翻转整个身体，回头将袭击背后的水翼一刀两断。看准了这一瞬间的时机，神之使者的三根水翼从空中以些微的时间差分次下击。</p>
<p>虽然说有时间差，但差距是以百分之一秒来计算的，这种已经进入神的领域的速度，一般人根本无法感觉其「差距」。人体要将命令从大脑传到指尖，需要零点一八秒，但化身为「裂神者」的神裂，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获得超越凡人领域的能力，因此不适用这样的常识。血管、肌肉、神经、内脏、骨胳都在术式的影响下获得了「杀神」的能力。</p>
<p>斩！三根水翼中的第一根，被神裂的拔刀术给斩断。</p>
<p>在下一个「百分之一秒」到来前，神裂已将拔出来的七天七刀收回刀鞘中，准备好迎接下一波攻击。太轻松了。神裂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中展露微笑。但就在这时，</p>
<p>第二根水翼竟然自己炸裂了。</p>
<p>宛如细小玻璃碎片般的数千片「刀刃」朝着神裂射来。</p>
<p>「什么……？」</p>
<p>正当神裂急忙想要应付眼前的「刀刃暴雨」时，第三根水翼竟然又以超越「刀刃暴雨」的速度冲了下来。</p>
<p>「……唔！」</p>
<p>勉强斩断了这令人意外的第三根水翼，但神裂没有时间收刀回鞘。如果收刀，将来不及应付追击着神裂的「刀刃暴雨」。神裂被迫放弃「居合斩」，以拔出来的长刀迎击「刀刃暴雨」。</p>
<p>但是想靠一把长刀将数千片刀刃全部打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p>
<p>有十七片被遗漏的刀刃落在神裂周围的沙滩上（虽然能够将其他刀刃全数打掉已经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神技了），轰然发出宛如冲击波一般的爆炸声，将周围的沙子全数卷起。</p>
<p>就像沙漠的风暴一样，视野完全被沙墙夺走。</p>
<p>这时水翼又分别从左、右及右前方袭来，将沙墙像纸门一样撕裂。</p>
<br/>
<p>战况至此，大势已定。</p>
<p>神裂与「神之力」的距离有十米之遥。换句话说，神裂无法攻击到「神之力」，「神之力」却可以攻击到神裂。</p>
<p>而且在天使的快速连击之下，神裂甚至没有时间将拔出的长刀收回刀鞘中。无法使用擅长的拔刀术，神裂只好拼命挥动长刀防御。任谁来看，都知道神裂处于劣势。</p>
<p>神裂紧咬牙关忍耐。</p>
<p>伦敦排名前十强的魔法师，神裂。</p>
<p>在神裂火织的人生之中，一对一的情况下败北的次数，少得用两只手的手指就可以数得出来。而且所谓的「一对一」不见得是「人对人」，有时是「人对兽王」，甚至是「人对兵器」。</p>
<p>但是，这样的纪录如今似乎将面临重大考验。</p>
<p>原本用两手手指就可以数得完的「纪录」，似乎将变得无法数完了。</p>
<p>只不过，</p>
<p>以这种超越常理的天使为对手，是否应该被列入纪录之中，本身就是一个大问号。</p>
<p>唰唰唰唰唰唰！每一秒钟都有四、五发的水翼在火花中被斩断。</p>
<p>刚硬的长刀似乎在这不间断的斩击之中也逐渐失去了锋利。</p>
<p>天使丝毫不给予神裂喘息的机会，她以更惊人的速度持续挥出水翼，打算让战局变成消耗战，借以逐渐夺走神裂的体力。神裂连百分之一秒的休息时间都没有，数十根水翼宛如是各自独立的生物一般，以各式各样的角度、方向、速度与时间差袭击神裂。</p>
<p>这时，神裂的手掌在月光映照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p>
<p>唰！伴随着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七根钢丝劲射而出。</p>
<p>七闪。</p>
<p>当然，对上从根部到尖端都灌满了「<ruby>天使之力<rt>Telesma</rt></ruby>」的水翼，区区钢丝根本无法发挥丝毫作用。虽然是继承了左文字之名的刀匠所锻造出来的世界遗产级钢丝，在水翼的一击之下依然像蜘蛛丝一样被轻易扯断。</p>
<p>但是扯断钢丝的那一瞬间，水翼的速度会减低。</p>
<p>虽然如此微不足道的抵抗顶多只会让水翼减低十分之一秒的速度，</p>
<p>但是，</p>
<p>在这场战斗之中，这样的一瞬间便已足够多发出四、五招。</p>
<p>「——————lk啧！」</p>
<p>「神之力」的眼球转了一下。一时大意而扯断了钢丝，造成水翼的速度微微下降。这十分之一秒的空隙，神裂火织当然不会放过。她平举着长刀，迅速往前奔出……</p>
<p>……但就在这一瞬间，神裂的脚失去了平衡。</p>
<p>（……？）</p>
<p>天使趁机重整攻势，挥出水翼三连击，但依然被神裂以可怕的速度及正确性全部斩断。然而就在这时，「神之力」发现，</p>
<br/>
<p>神裂火织的肉体像得了热病一样汗水直流。</p>
<br/>
<p>虽然存在「杀神术式」，却并不表示谁都可以施展。除了才能问题之外，更重要的是这种术式对「人体」的负担相当大。</p>
<p>其实神裂并非对拔刀术情有独钟。</p>
<p>只是因为她所用的术式如果不在一瞬间决定胜负，巨大的负荷将会毁掉她的肉体。</p>
<p>天使以水翼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观察着神裂的脸色。明明正在进行着超越常人极限数十倍的严苛运动，神裂的脸色不但没有泛红，反而像是把头整个浸在冰水中，显得异常苍白。握刀的手也可以看得出来正在微微发抖。</p>
<p><ruby>过度运动<rt>Hard Work</rt></ruby>的代价，已经开始侵蚀神裂的肉体。</p>
<p>「神之力」继续挥动水翼。消耗战的效果终于显现出来了。接下来只要将战斗持续拉长，神裂就会自灭。在「神之力」那忽缓忽急的攻势下，神裂的身体终于微微摇晃了一下。</p>
<p>青色的天使向着背上的水翼下令，打算给神裂最后一击。</p>
<p>但是神裂却以锐利无比的眼神瞪着「神之力」。</p>
<p>「……太慢了！」</p>
<p>原本应该是最后一击的天使水翼，却在神裂的大喝之下被斩断。</p>
<p>持续进行着人体原本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剧烈运动，让神裂的体温异常上升、血液流动紊乱、氧气严重不足、肌肉跟骨胳都在发出悲鸣。这种痛苦根本不是热病可以比拟的，可以说比喝下了毒药还难受。</p>
<p>但是神裂没有停手。</p>
<p>她带着凶神恶煞般的凄绝气势一刀刀斩断水翼，一步也不退让。</p>
<br/>
<p>神裂火织压制着天使的攻势，正步步走向死亡。</p>
<p>每一个动作都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肉体正在遭受破坏。每挥动一次七天七刀，过度运动的代价都在拉扯着关节，抽动着血管。无法获得足够氧气的内脏将燃料不足的催告声，以疼痛的形式传达给神裂的大脑。</p>
<p>没人知道神裂能撑到几时。只要一不小心某根动脉因过度抽搐而断裂，神裂就会丧命。</p>
<p>「但是——————」</p>
<p>神裂紧咬牙关，像龙卷风一样将左右两边来袭的两根水翼切断。</p>
<p>以充满了鲜血味道的嘴唇开口说话：</p>
<p>「——————那又怎样？」</p>
<p>神裂继续像狂风一样挥动长刀，将无数的水翼斩断。</p>
<p>绝对不能让「神之力」突破这里。</p>
<p>上条父子现在正在设法阻止「毁天灭地」绝招发动。如果神裂在此时倒下，他们一定会受到「神之力」的袭击。</p>
<p>绝对不能让「神之力」突破这里！</p>
<p>斩断外来的水翼，承受内在的肉体崩溃，即使已经满目疮痍，神裂依然咬紧牙关握着长刀，以不合常理的每秒钟数十连斩，斩断水翼那不合常理的每秒钟数十次攻击，并且持续为下一次的攻击做准备。</p>
<p>血的味道与逐渐朦胧的意识，让神裂想起了遥远的记忆。</p>
<p>那时的神裂还是天草式的「女教皇」，以十二岁的年纪来说，这样的地位与受到的崇敬礼遇实在太高太大。但那时的神裂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每当睡前，神职人员总会像说故事一样为神裂朗读圣经内容，但圣经的其中一节，总是令神裂大为不解。</p>
<p>天堂与地狱。</p>
<p>据说人死后，神会决定这个人该前往天堂或是被打入地狱。所以人在生前必须要做很多善事，为上天堂做准备。</p>
<p>但是，</p>
<p>如果神具有拯救所有人的能力，为什么还需要「地狱」？</p>
<p>如果神有能力毫无例外地拯救所有人，为什么不这么做？对于误入歧途的人，只要把他导向正途不就可以了？如果真的有一双神的救赎之手，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平等地获得幸福，让每一个人都开心地笑？</p>
<p>为什么只有一部分的人能够获得幸福？</p>
<p>为什么没被选中的人必须坠入地狱？</p>
<p>神裂一直都是被「选中」的人。但是，这样的结果却造成了周围的人没有办法「选中」。神裂乘坐的飞机坠落时，神裂存活了下来，但其他人却丧失了生命。神裂被杀手持枪狙击时，子弹打偏了，但偏离轨道的子弹却刺入其他人体内。神裂所在的房间被炸弹整个炸毁的时候，数个人叠在神裂身上，阻挡了冲击力，其中甚至包含了未满十岁的小孩。</p>
<p>一直到最后都「没被选上」的人们，看见神裂却都开心地笑了。</p>
<p>啊啊，太好了。</p>
<p>只要您没事就好了。</p>
<p>他们说着，并挤出最后的力气，伸手抚摸着年幼神裂的头，安慰着泪流满面的神裂。</p>
<p>然后以幸福的表情闭上眼睛，抚摸的手也逐渐失去力量。</p>
<br/>
<p>这一切，都是神裂的错。</p>
<br/>
<p>神在分配「幸运」的时候，一定失手了。所以像神裂这样<b>一点也不坚强</b>的人反而特别受到眷顾，无数的人们代替她承受了苦难。所以神裂不想将自己的力量贡献给那些跟自己一样被「选中」的人们。因为「选中」的人们能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力量不应该被这些被「选中」的人们独占。</p>
<p>如果神裂身上的力量是从那些「没选中」的人们身上夺取而来，那就应该还给他们才对。</p>
<p>因为伸出求救之手的，</p>
<p>永远都是那些被命运冷酷遗弃，「没选中」的人。</p>
<p>所以神裂不能杀人。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她也不能杀人。过去曾经有一次，神裂为了禁书目录的事而与一名少年对决。专家跟门外汉的战斗，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在短短数十秒内便决定了胜负。但伤痕累累的少年对神裂问了一句话：为什么不杀了我？答案很简单，不是不杀，而是不能杀。因为神裂想守护的，就是像少年这样被不合理的暴力侵扰，伸出求救之手的人们。</p>
<p>所以神裂下定了决心。</p>
<p>将唯一的信念倾注于自己的长刀，以自己的长刀开创自己的道路。</p>
<br/>
<p>神啊，如果你只愿意拯救被你选上的人们，</p>
<p>那剩下所有没被选上的人们，都由我来拯救吧。</p>
<br/>
<p>「——————喝……啊！」</p>
<p>神裂一吐气，七天七刀朝头顶挥出，将两根水翼斩断。收回来的刀子又将横向袭来的三根水翼劈开。在无数的攻防中，神裂渐渐可以感觉到，这个不分高下的战况已经维持不久了。</p>
<p>神裂大概会输吧。虽然凝聚天草式术式精华而获得了「杀神之体」，在天使水翼的猛攻下却也不可能丝毫无损。</p>
<p>但神裂不会白白送命。在自己的肉体被撕裂的那一瞬间，「神之力」的水翼应该会变得迟缓。如果趁那个机会以最后的力量将「杀神之力」灌入七天七刀中朝莎夏·克洛伊洁芙掷出，或许有可能杀死莎夏·克洛伊洁芙体内的大天使。</p>
<p>神裂的脸色因痛苦而扭曲。</p>
<p>但<b>并不是</b>因为自己的败北可以被简单预测，</p>
<p><b>而是因为神裂甚至连</b>「<b>神之力</b>」<b>也不想杀死</b>。她只想「牵制」住这个大天使而已。七天七刀的拔刀术「唯闪」跟用来欺瞒敌人的钢丝术「七闪」不同，没办法手下留情。光是想到自己的长刀有可能不小心砍中「神之力」，神裂就感觉力量正在从指尖流失。</p>
<p>但神裂明知如此却没办法停下长刀。如果没有持续使出全力，神裂会在一瞬间被「神之力」撕裂。神裂的败北，也意味着上条父子的死亡。</p>
<p>想要救上条父子的性命，就不能有丝毫手下留情。</p>
<p>但是这样下去，到最后神裂依然必须选择杀死「神之力」。</p>
<p>而这也是神裂想让上条尽快远离这个战场的原因之一。门外汉上条若与「神之力」对决，上条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机率会立即死亡。但上条的右手是可以消灭任何<ruby>异能之力<rt>超自然</rt></ruby>的「<ruby>幻想杀手<rt>Imagine Breaker</rt></ruby>」，如果真的让他以右手触摸到完全由<ruby>异能之力<rt>超自然</rt></ruby>所组成的「神之力」，说不定「神之力」将就这么被消灭掉。</p>
<p>所有「没选中」的人，都在神裂的拯救范围之内。</p>
<p>以另一个观点来看，眼前的大天使也不是自愿面对这种死亡危机的。</p>
<p>当「<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被发动时，</p>
<p>为数众多的天使中只有她受难，这当然也是一种「不幸」。</p>
<p><b>所以</b>……</p>
<p>（……想要让这场战斗在无人伤亡的情况下停止，只能期待上条当麻将「<ruby>天使坠落<rt>Angel Fall</rt></ruby>」解除。求求你，上条当麻，在这场愚蠢的战斗撑不下去之前……）</p>
<p>神裂以悲痛的表情挥舞着七天七刀。</p>
<p>即使已经面临死亡关头，神裂依然在为眼前正把自己逼上死路的「神之力」祈祷。神裂像个害怕发抖的孩子，在心中默祷。</p>
<p>（……拜托了，<b>请救救这个天使</b>，<b>上条当麻</b>！）</p>
</bod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