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电子世界无需现实关系
六月、第二个星期五


(「守护神Goal Keeper」就在那里。那就是我奋战的理由。)

工山规范是个黑客。

某个时期的小说中,曾提到黑客与溃客的差异,他是不太在意那种事的黑客,简单的说就是网络犯罪者。工山是在小学低年级时接触到计算机,不经意敲下键盘的结果,竟然解开教职员用的密码锁,自此以后他就对系统的漏洞充满兴趣。经过多番调查与研究后,高中时的他就得到了这种奇妙的职位。

(是这里吧。)

工山坐在拥有无线基地台的普通露天咖啡座一角。感觉上并没有遭到「对方」追踪,即使被发现也可以谎称发信源,十之八九应该没问题,但他就是不想在自己家里「作战」。

向带着笑容接近的女服务生随便点了些吃的之后,他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这就是工山的「武器」。外观是一般制造商的便宜货,里头却是整个连基板都换过了。由于学园都市的计算机里刻有从D至S的计算机终端用安全系统等级与制造序号,无论谎称哪一个发信源,若是不解决直接埋入LSI里的这个号码,被锁定身份的风险就会增高。

(会这么紧张还真是不像我。)

工山不使用机器本体内建的网卡,而是拿出另一张网卡插入插孔。他心想:

(这也难怪。因为我接下来要突破那个「守护神Goal Keeper」系统。)

要说那是情报,更像是个都市传说。

守护学园都市治安的人之中,有相当厉害的黑客。他,或是她的实力相当坚强。将其实力与技术发挥到淋漓尽致所建立起的安全系统体系,强度可算是学园都市的前十名。但统括理事会并不相信其实力,所以没导入官方系统。更奇妙的状况,是听说这个黑客所属的小型工作站,竟然能架构起比管理整个学图都市情报的「书库Bank」还要强上数级的坚固防壁。

这应该是开玩笑吧。

在不知对方长相姓名的黑客世界里,为了煽动世人或放大自己,散布毫无根据的情报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个暧昧的传言却传来了确实的情报。

这周以来有好几个认识的黑客被捕。是的,他们都试图侵入「某系统」。

实际上虽然没有碰过面,但他了解他们的实力。因为他曾跟那些人一起议论过在线游戏状态的不当改造方法。从他们的手法看来,实在很难想象会栽在警备员Anti-Skill风纪委员Judgment岗哨程度的系统上。

一定有鬼。

不,一定是因为「守护神Goal Keeper」。

(并非有想窃取的情报,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守护神Goal Keeper」。)

依据学园都市的条例,电子情报的违法行为,会处以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或五千万圆以下的罚款。就无意义的侵入而言,这种风险绝对不算低。

(但是,我的万能钥匙非得是万能的。如果出现了无法打开的门,万能钥匙就成了普通垃圾。)

这种行为与其称之为好强,应该说是要撕下名不符实的标签。

为了追求自由,绝不允许丝毫妨碍。

就是这点,打动了不追求利益的黑客工山的规范。



工山起初进行的动作,并非用诡异的方法捏造ID,也不是高速敲动键盘解除密码。

而是设定所谓的快捷键功能。

(今天用条件3好了。不然4或1或许也不错。)

参照手上的黑客用程序一览表,选择自己要用的程序。接下来只要一起配置在键盘上的其余按键,就能靠一个按键启动想要的程序。

工山所使用的方式,是将在线游戏中像「回复」或「撤退」等常用交互方式预先记录下来,只要敲几个对应按键就能进行对话了。要卯足了劲用手动输入的做法只是在浪费劳力,最麻烦的是无法实时对应。

如果要说到缺点,应该是遇到事先配置内容之外的其他响应,还是得切换成手动输入模式。但这么一来就违背了原先的目的。因此,必须考虑侵入目标的程度,以及在侵入目标时要进行的事,事先组成最有效率的按键配置。

(再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实力未知的「守护神Goal Keeper」。还是采取声东击西的做法比较好。虽然太过慎重会被当成胆小鬼,就算是把对方当成值得如此表达敬意的敌人吧。)

先考虑敌人的状况,再配置手上有限的牌,这个瞬间是工山最喜欢的时刻,甚至比突破系统之后更爱。因为,他喜欢那种跟网络彼端看不到的对象连接的感觉。

……但是,仿佛要打扰他享受这样特殊的愉悦般,附近的桌子突然传来喀喀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一名身穿绿色运动服的巨乳女子正要坐下。

「呼。真是的,写报告麻烦死了。那边的女服务生小姐姐,这里可以用无线网络吗?我懒得回学校了。」

(……她搞什么啊?)

店家的入口应该有写能不能使用无线网络吧。应该说,对于身为黑客的工山而言,像这样使用不知何时会被人截取信号的无线网络提出正式报告,是难以置信的选择。那名女子跟工山不同,似乎并不讲究「避免遭截取的对策」。

(真是门外汉。)

像这样不仅限于喜欢计算机,而是对所有领域都有兴趣的「样样松的人」,工山在心中发泄对他们的侮蔑,并继续沉迷于自己的行为。



配置好快捷键后,工山开始进行犯罪行为。

虽然如此,黑客并非超人。他所进行的,不过是使用开发者用的某些特殊程序,利用搜索引擎在网络上搜索某个网页而已。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中央,打开的是「普通网络画面」,四周有好几个「满是奇怪数字与记号正在跑动的窗口」。也就是说,表面上是将看不到的情报搬到台面上,但实际上不过就是能在计算机上执行一般处理的工作罢了。

工山心想黑客与非黑客之间,差异就在于拥有知识与否。

差别在于如何分辨出更多没出现在表面的情报。擅长捞金鱼的人,是因为他们知道诀窍。这就是黑客。

再次重申,黑客并不是超人。

只是将原本在一般计算机内部执行的处理过程,搬上台面来做。

(那么,开始吧。)

找到「守护神Goal Keeper」管理的系统了。

当然无法让一般人阅览,不过有让警备员Anti-Skill风纪委员Judgment用来交换情报的窗口。工山就是从那里潜入系统内部的。

登入到一半时,数字与记号不断跑动的窗口突然发生变化。好几个文字被划成红色,出现了许多警告记号。

(哦,是「链接跳动」啊!)

那是将进入某个网页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移动到其他网页的系统。大多的状况下,被移动到的网页大多是「一旦阅览就会感染病毒」的危险网页。

以目前的状况,移动目的地应该是「可读取个人情报并进行镇定」的网页。根据警备员Anti-Skill风纪委员Judgment的规定,由于不能建立过度取得个人情报的系统,所以会故意让侵入者移动到「组织之外」再解决。

这次自己略胜一筹。

还没踏到「守护神Goal Keeper」的地雷,就先发现了这一点,迂回前进的工山露出了笑容。

对方所采取的并非守卫方式。链接跳动再加上危险的网页。考虑到对方所使用「武器」原本的用途就会知道,这很明显是黑客攻击的方式。

只要看过系统就能了解对方的人格。

工山规范的心情,仿佛在细细地品味艺术般越形高涨。



此时,他的兴致突然被泼了盆冷水。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里!」

刺耳的少女声音传来。工山不耐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报告书写到一半就睡下的绿色运动服女郎对面桌上,有一名年约初中生的少女。刚才好像有瞄到她头上装饰了大量假花。她似乎在玩携带型游戏机的通信模式。

「呼——速度总算稳定下来了……不知不觉间差点就出了大事?」

少女像是要按坏按键般用力狂按着。在外头「攻击」时,无法专心这点真是麻烦,工山胡乱思考着,并将意识集中在计算机屏幕。



之后陆续出现许多难关。

乍看之下似乎已经突破了系统,却不断出现同样的指令,强制让他打开绝对无法读取的档案诱发错误操作。正如工山所料,每招都是黑客惯用的攻击方式,就连专门做这行的他也忍不住啧啧称奇「竟然有这种用法」。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上当过。在上当之前,危险的文字会被其他颜色划分标记,工山就这样迂回着深入敌营。

(看样子是我赢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画面角落突然出现小小的窗口,「线路已被切断」的冷淡信息出现。工山非常讶异,因为无线网络的电波状况并没有问题。是「守护神Goal Keeper」系统那边用某个理由切断了电源。

(被发现了?)

工山望向屏幕上的好几个窗口,所幸自己这边的情报并没有被锁定。也许「某人入侵」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但对方还没有掌握到「具体对象是谁」。之后对方判断再这样下去让他在里面游走太危险,所以才会强制切断电源。

为了以防万一,工山特地「绕远路」,并小心地不留下自己的痕迹。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太凝重的表情。

(时机刚好。总之就先打道回府吧。)

相对于自己这边从头到尾只采取电子方法,「守护神Goal Keeper」却只能用切断电源这种物理性的强硬手段,也就是说自己黑客的技术略胜一筹。这就等于是自己万能钥匙的性能几乎得到了证明。

就在这个时候。

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刚才那个「线路被切断」的简单回应。在出现于工山的计算机同时,应该也会出现在「守护神Goal Keeper」系统。这道理就像连接有线电话的那条线如果断掉,双方就都听不到声音。

因此,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分同秒,发生了同样的事。


也就是……只要参考「守护神Goal Keeper」的系统残留信息出现时间进行调查,对方就能够一次掌握到线索?


「……?!」

工山的脸上冒出了冷汗。

(没、没事,事前已经装好谎称发信源的程序。我这边应该不可能马上被……!)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店内的防盗监视器及路上的警备机器人等许多镜头,正有如狙击枪般准确地瞄准工山。最关键的是,有人将手搭在工山的肩膀上。根本用不着转过头去确认。那一定是守护这城市治安的警备员Anti-Skill

「你违反了电子情报不当操作防止条例。这可不是任意同行,你明白吧?」

但工山完全没有听到对方粗嘎的声音。

现在的他根本没那个心思。

(等一下,离通信切断还不到三分钟。就算发信源被镇定,警备员Anti-Skill也不可能马上赶到这里啊。这也就是说……)

这里老早就被对方盯上了?

如果是这样,是从几时开始?在哪里?为什么?

此时,耳里突然传来喀哒声。工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刚刚一直在玩携带型游戏机的少女刚好起身。头上戴着假花的少女拿着账单走向收款机,说道:

「麻烦您开张收据。抬头请写风纪委员Judgment初春饰利。」

只是坐下来玩个游戏机竟然要对方开收据。工山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因为他注意到了少女手上的东西。

(该……不会……)

那是具有上网机能的携带型游戏机。

因为可以利用无线网络,所以能在网络上操纵程序。

但是,

实际问题是,她真的靠那种东西和工山的黑客专用系统奋战?

(这么说来,那家伙刚刚来这里时,曾经大叫过速度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啦,不知不觉间差点出大事了什么的,莫非那是……)

「喂、喂,就是你!」

他忍不住要靠近少女身后,可能是被误以为要逃走吧,警备员Anti-Skill马上将他压制在地。被压制在地的工山,还是瞪着少女的背影。对方完全没有回头,连一次都没有。

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那个少女就是「守护神Goal Keeper」。

说不定真正的敌人还在线路的那端窃笑着。也许「守护神Goal Keeper」是少女的熟人,只是在暗处偷偷支持那个少女。

但是,

问题并非少女本身。

而是近在眼前却无法掌握真实身份,只在眼前一闪而逝的「守护神Goal Keeper」身影。

近乎黑色的灰色地带,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暗中活跃的背影——

「是黑客……」

手被抓到身后并铐上手铐的工山规范,如呻吟般低语道:

「这才是……真正的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