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坂美琴蹒珊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为了得到洗澡呱太,她使用了其他洗澡设施,不巧却遭遇到「无氧警报」这种第二十二学区特有的危险状况,被关在大楼内。等回过神时间已经是深夜,身体也变冷了,这么一来专程来澡堂洗澡不就没意义了。
(混蛋……结果只好回去再用宿舍里的浴缸了。)
此时她发现第二十二学区的出入口,不知为何遭到封锁。
现在「无氧警报」似乎解除了,大楼的出入限制已经开放。不过似乎发生了系统不良的问题,管理闸门的中年伯伯正为难地挠着头。
平常她还会抱怨个一两句,听到在伯伯背后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四处传来的粗嘎怒吼与叱责。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对应这些抱怨的伯伯脸色苍白。这种状况下自己再抱怨,对方未免也太可怜了,所以美琴决定不再多说。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外表虽然看不出来,美琴也跟某少年一样拥有好管闲事的麻烦体质。她有些在意那边的骚动。
「呜哇?」
突然间,美琴的刘海附近散发出静电。这对她而言是相当稀奇的轻度能力失控。美琴对眼前吓一跳的伯伯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先离开当场。这也许是学园都市特有的感觉吧,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是件很丢脸的事。就这样,原本想插手进入麻烦发生现场的心情也随之萎缩。
如果她精通魔法,也许会察觉到刚才是「驱散闲人」这种影响人类感觉与认知的术式效果,与自身能力的控制之间所产生的冲突。
(不过,刚刚那是怎么了?)
美琴疑惑地想着,总之在闸门运作不良解除之前自己无法到地面上,所以她看着第二十二学区的指示地图,决定前往第七楼层的高级饭店。
(现在突然过去不知能不能住……舍监有点可怕呢。还是要打电话给黑子,拜托她用空间移动让我脱离这里?)
就这样,她沿着螺旋状斜坡来到第七楼层。
就在这时。
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某人的身影。对方走路的方式并不寻常。与其说不稳定,应该说那样的举动相当不安定。是可疑人物?美琴皱着眉头,当人影走到街灯下,她脸上充满了惊讶。
是上条当麻。
「等等……你在这里干什么?」
美琴连忙跑近。
平常的她并不会做出这种反应。因为知道这个少年经常徘徊在夜晚的街头,跟美琴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孽缘。虽然有时碰面会吵架,但像现在这样担心对方却是少之又少。
但是,现在的美琴面临了必须采取跟不同既往行动模式的状况。
上条当麻的样子,明显地相当奇怪。
脸色发青,看起来就像浸在冰冷的海水里。身上的绷带因为勉强行动到处松脱,有的地方甚至渗出红色。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不是平常看惯的学生制服,看起来就像是病人用的手术衣。
「是御坂啊……?」
上条将身体靠在街灯的柱子,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平衡说道。不知是不是强行被拉断,他的脸颊和手臂上还有黏有电极的贴布,就连电线也还垂在地面上。
仔细看他的眼睛,美琴不禁大吃一惊。
虽然不仔细瞧无法看清楚上条的右眼与左眼,瞳孔张开的方式有些许不同。焦距没有对准,就像透过毛玻璃看风景。
从上条的表情看来,他似乎没注意到这件事。
还是情况紧急到让他无暇注意这种琐事?
「……」
上条的嘴唇微微摄动,但美琴听不到他说的话。
他以缓慢的动作将手从街灯放开,重新迈开脚步。当他想通过美琴身旁时,膝盖突然失去力气。
美琴连忙支撑住快跌倒在地的上条。
「笨蛋!你这家伙,那些伤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电极的电线是……你该不会是从哪里的医院偷跑出来吧?」
「我非去……不可……」
可能因为双方距离很近,这次她总算能听到上条的声音。
「那些人……应该……还在战斗。所以……我一定要去……」
光听到这些片断,美琴发现自己浑身正在颤抖。
她可以猜测到这个少年,以往应该很常在她不知情之下被卷入事件。但是,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打架的延长线上所发生的事。过去她虽然曾经目击一次上条与学园都市最强的超能力者战斗的场面,但那种状况应该是一生中只可能发生一次的事。谁能想象他有好几次曾经徘徊在这种生死关头?
同时,她又觉得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她的脑袋里面只浮现一个单词。
(……记忆丧失。)
像这样每次削减生命力持续战斗下去,身体应该不可能平安无事。美琴不知道他的失忆是出自于精神的打击,或是脑部的构造问题。但无论是哪个原因,都「很有可能」。因为上条的身体是如此的残破不堪。
美琴心想得阻止他。
必须阻止眼前这个拖着快要死去的身体,即使经历丧失记忆,却仍要前往某个危机的少年。
「……?」
上条惊讶地望着一直紧抓自己手臂不放的美琴。
从他的表情看来,他无法理解美琴为什么像这样站着不动。
从脸上可以看得出来,上条用深信由于自己完全不对任何人说出会让人担心的话,所以绝不会有人发现,像那种不说就会有人察觉到他的危机,并对他伸出援手的好事,绝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小事,让美琴感到相当愤怒。
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愤怒。
「你为什么……不说?」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知道这些话说出口就无法收回,她还是开口了。
「像是救救我、帮帮我!不,就算不是这么具体的内容也无所谓。可以更单纯地说出来啊。难道你就不能坦白地说出害怕或不安吗?」
「御坂。你在……说什……」
「我都知道了。」
都到了这时候还想敷衍过去……不,应该说他还在演戏不想将美琴卷入,对于这样的上条,美琴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
在这个瞬间,上条的肩头猛然一震。
剧烈到——足以看见那是左右他人生的极大「动摇」。
看见这样的上条,美琴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这是为什么?
这个少年过去曾经救过她一命。不只是她,还有她应该守护的近一万名少女。
那时,上条当麻出现在单枪匹马,迎战学园都市最强超能力者的美琴面前。他毫不客气地穿着鞋子就这样踏入,打算独自扛起所有问题赴死的美琴内心深处。
那的确是太过粗鲁,甚至可以说是侵害他人隐私的拙劣方法。但是,名叫御坂美琴的少女,以及她的妹妹,却被这种方法所拯救。
这种做法,只有上条当麻无权否定。
这个少年,即使被这种做法拯救也无所谓。
所以,美琴说道:
「我知道你的包袱有多大。但有必要全部自己一个人扛下来吗?浑身遍体鳞伤,就连记忆也丧失了,像这样单枪匹马作战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上条听着她这些话。
眼见他默不作声,美琴继续说道:
「我也能战斗啊。」
她从正面攻击,将自己的意志告诉对方。
以往所无法说出口的事,就这样自然地脱口而出。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力量!」
并非因为她是学园都市第三名的「超电磁炮」。那不是如此低层面的事。即使在这一瞬间失去所有力量,变成普通的无能力者,美琴发誓她还是会说出相同的话。
「你根本没有理由自己一直像这样继续受伤啊!说吧,现在你要去哪里,要跟谁战斗!今天就让我来吧。我来让你安心!」
「御……坂……」
「让你也尝尝别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等你的滋味!也去体会一下眼巴巴看着你躺在医院病床,只能看到安全地带的人是什么心情!你这家伙帮助妹妹那时候不也是这样!明明说过会先跟我商量,却自己跑去跟学图都市最强的超能力者挑战!为什么这种理论却不能适用在你自己身上?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不必向他人求援?」
美琴发出呐喊,盯着上条的脸。
他的表情只有愕然。
但是,那并非遭遇「未知之事」的表情。而是「隐藏已久之事」被揭露的惊讶。
他还记得有关一方通行与妹妹的事。
美琴不禁为此松了一口气,但一方面又暗暗对在这种局面下,还计较这种事的自己感到厌恶。在最应该担心上条的状况下,美琴却做出了试图消除一己「不安」的行为。
上条当麻没有发现。
还是他虽然发现了,却假装不知道?
「总、总之,我会跟你到医院去。就算你怎么说我也不管,不亲眼看着你回医院,我绝对不会罢休。」
美琴抓住上条的手臂,另一只手操纵手机叫出地图,检索医院的所在位置。
「……这样……啊。」
上条愣了好一会儿,总算缓缓动着嘴唇。
那看起来像是笑容。
「原来你已经知道啦。」
虽然很沮丧,上条的身体却意外地充满力量。美琴心想,这是最危险的状态。所以她的手并没放开上条。
「不过,并不是这样。」
上条制止还想说些什么的美琴说道:
「因为失去记忆,所以我不知道详细状况。」
上条的内心并没有受到挫折。
「我想不起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人。也无法想象该用怎样的心情迎接死期。但是,无论遍体麟伤,还是作战到失去记忆为止,我当然没理由一直独自受伤下去。」
失忆这件事被发现了。这应该是很重大的事。但是上条最重要的部分,并不在此。
「但是,我一直硬撑着直到失忆,应该不是为了要责备他人。」
美琴的表情为之冻结。
这种结论,对上条当麻而言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正因如此,少年才隐藏失忆的事实。这都是某人的错,不行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为了不说出这样无聊的台词去伤害他人。
那是已经无法想起的一个过去。
但上条仍旧觉悟,要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而受伤,实际上那样的牺牲的确成为了某个结果。那并非故意要引人热泪去美化自杀的念头,只是应该采取的行动另一端,有某种结果在等待。即使会受伤,但仍旧促使他前进的某种结果。
「我已经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但是就算想不起来,多亏了那个看不到的部分,所以我还在这里。是已经记不起来的那个我,让现在的我行动。他还活着,不是在『脑袋』,而是在『内心』。所以我就算不用想起过去,也知道我想做的事,还有我该做的事是什么。」
也许上条当麻拥有某种暧昧不明,就连自己也无法确切证实的「骄傲」存在。正因为有这种信念,所以他才不后悔。如果能遇到过去的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笑着说声「谢谢」。眼前的少年如此坚信着。
「抱歉,御坂。你赶快回去吧。」
仔细一看,美琴的手已经放开了。
上条的手臂以异样强大的力量动着。
「我要去。那并不是能拜托别人去做的事。也没有非做不可的强制力……只是,我要去。结果像这种事还是没有改变。就算我的记忆没有因为意外而丧失,我该做的事还是一样的。上条当麻这个人,并不会因为有没有记忆而动摇。」
少年背对着美琴,重新迈出步伐。
他的脚步如此不稳,如果要认真要追赶,绝对可以追上。
(怎么办……)
但是,美琴无法行动。
对方的背影,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之处。
(我说的话并没有错。他应该马上回医院。而且,我也可以选择跟他一起到战场……但是,我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也许,现在,在这里,用自己的脚站立,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就在这段期间,上条行动了。
在美琴烦恼的这段期间,上条行动了。
(但是,这种事我无法阻止他。根本办不到。在这里目送他离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双手合十向神祈求,祈祷他平安归来才是最正确的。除此之外的其他选择,都只是「多余」。这家伙绝对不会希望那么做……)
虚弱的背影渐渐远去。没时间了。
明知必须阻止他,但美琴无论如何就是无法行动。
(怎么办?我完全……无法接受。)
上条当麻说的话也许没有半句虚假。他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决心遵从自己的意志行动。
照理说,应该尊重这种意见并默默守护着他。
她知道这个道理。就算自己是笨蛋也非懂不可。
但是,她无法认同。
无论怎样都无法认同。
(……这……样啊。)
不知不觉间,她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名叫御坂美琴的少女察觉到了。
那跟理论、理性、体面、世人想法、羞耻、他人的意见全然无关,像这样存在于自己中心的一个意见,才是御坂美琴这个人最最重要的部分。既悲惨又丑陋,任性又别扭——即使如此,这才是最为赤裸的一个「人」。
美琴并不知道这种情感的名称。
她不知道应该将这种情感分类到哪里。
但是,就在今天,这一天,这个时间,这一瞬间。
御坂美琴知道了。
自己的心中,竟然沉睡着可以如此轻易打破世人想法的庞大感情。
即使自己身为学园都市只有七人的超能力者,熟知以「只属于自己的现实」掌控自己精神的方法,那样强大的感情,却能将这一切全部粉碎。
上条当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御坂美琴最后还是没有阻止他。
并非被上条的行动所打动。
而是自己察觉到的某种感情压迫着胸口,让她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后方之水的铁棒发出声响。
并不是有什么特别术式或灵装,只有体力。使用「唯闪」这种特别术式暂时增强力量的神裂,与完全不知极限何在全力攻击的水,两人之间的「差距」瞬间膨胀——然后极限终于到来。
轰响迸出。
接住铁棒的七天七刀与神裂火织的身体被猛力击飞。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踏碎瓦碟堆奋战的神裂,就这样在没有任何反弹下飞出一百米。她仿佛炮弹般接二连三撞飞瓦碟,粉碎水泥块在四周扬起粉尘。
「结束了,远东的圣人。」
水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但被埋在瓦碟堆里停止动作的神裂,根本无暇响应。
染满鲜血的身体里仅存的体力,不到最初的一半。
(……到底……是……)
在没有任何小动作与圈套的情况下。
该如何才能打倒「力量」悬殊的对手?
(……那个力量的……真面目是……?)
嘴里吐出鲜血的神裂心想。
利用「唯闪」使出圣人全力的神裂知道,圣人的性质本来就超越了血肉之躯的人类极限。「唯闪」是一击必杀的拔刀术,如果不这样使用,很有可能伤到自己的身体。
但水却轻易超越这种限制。
因此,他与神裂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唯闪」的……魔法构造,连一点余地……也没有。)
这术式不只能让运动量增幅,就算超越人类身体极限也不会破坏肌肉,就像在极端的速度下被甩出,不会失去重心的道理,那是有如拼图般,将术式的拼图片纤细组合而成的「结晶」。如果要求更多,或想要改变某部分,途中所有的平衡会就此崩坏。拼凑完所有拼图片的拼图,根本无法再加上新的拼图片。
这是以格斗战为主的「圣人」极限。
难道水能组成比这个更精密的身体控制术式?
神裂试着提出好几个假设,但每一个都失败了。
没错,只要增强一部分就会产生极限。在引出与水相同的性能同时,人类的肉体就会产生空中分解。无论是在物理,还是魔法上。
(水的……力量是……)
基本上,圣人不可能发挥百分之百的天赋力量。
因为圣人拥有与「神子」相似的身体特征,所以能获得部分惊人力量。即使是部分的力量,普通人类也无法掌握。
光是要操纵天赋力量的一部分,就已经很难了。
这就是圣人。
无论以任何方式组成任何术式,都绝对不能产生浪费。这么一来,会造成好不容易产生的力量分散。基于偶像崇拜理论进入身体的力量,实际上可以自行操纵的部分有限。
这种缺点本身并非坏事。在百分之百行使力量的状况下,圣人的肉体可能会被过度高压的力量粉碎。与其说是魔法,更近于自我防卫本能。从还不懂魔法知识的婴儿时期开始,他们已经学会了让这种力量安定下来的方法。
但是,
(……水……没有……身为「圣人」的……极限……?……那个力量……已经……轻易地……超越了……人类能够操纵的……领域……?)
更何况,水除了圣人之外,还拥有「神之右席」的力量。被称为后方之水的大天使「神之力」属性。乍看之下似乎只是力量单纯倍增,但实际上光是这样,反馈的负荷也会倍增。
没错。
奇妙的是,水轻易完全掌握了百分之两百以上的力量,却没有引发任何失控,而且使用时还面不改色。
(……这是,不可能的。这已经不是……素质或天才的层面。圣人与「神之右席」这两种无法兼容的性质,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具肉体之内……)
天才这个字眼,以说服力也许可以让人认同这一切。
但并非如此。
正因为神裂自己也处于这个领域,所以她很清楚。
所谓天才与才能,实际上并非如此方便的字眼。
(……事有蹊跷……)
轻微的声响传来。
那是后方之水降落在神裂前方的声音。
(……圣人与……「神之右席」……)
神裂瞪着眼前的强敌心想:
(……像这样能让双方力量共存的术式,一定存在于某处……!)
「!」
当水往前跨出一步时,神裂朝一旁滚倒。
她强行抓住掉落在地面上的七天七刀。
同一时间,水将超过五米的铁棒往旁边一挥。这是足以将瓦碟与地面整个打平,极为强硬的一击。
神裂原本打算用来进行奇袭的刀,只好转成防守。
铁棒与刀相交时,轰响传出。在铁棒压下之前,神裂看来几乎快被击飞,她将刀插在地面上减少攻击的威力。即使如此,她仍旧滑行了十米以上才停止。
「还要再打吗?」
水钦佩地说道。
但是,这是自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对方之上的佩服。
「没有逆转的机会。只要你好好考虑自己的力量,以及绝招的数量就会理解这件事。如果你说靠努力或祈祷奇迹就会到来,那我们这种被夸大的少数『圣人』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被夸大?」
浑身是伤的神裂低语。
那是打从内心,蔑视对方的声音。
「又不是凭自己的双手获得,而是天生拥有的东西。你使用那种力量就心满意足了?」
「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
水并不理会。
「之前我应该说过。像信念这种用来说给别人听的东西,到底有多少真实性存在。」
神裂与水同时扑向对方。
两人从正面冲突,金属相互迸出火花。
「你应该很愤怒吧。将实力差距悬殊的一般人与天草式的人们,卷入圣人的战斗中。」
「……!」
「但这就是战场。天生能力的差别、手中武器的性能、战斗人员的数量。战争的规则就是理解到如此明显的差距,却还是堂堂正正地交锋。如果不想被卷入其中,一开始就不该站在『这里』。」
已经无法互斗了。
神裂的身体不敌水挤压的力量,轻易地往后退。
「没必要让没有力量的人战斗。」
水对着快倒下的神裂说道。
「兵刃相交这种事,只要交给真正的军队去做。」
这就是不讨论信念的水他的真心话?
跟其他「神之右席」不同,只要粉碎少年右手的这个男人。
不是天使而是圣母——彻底使用「慈悲之力」之人内心的一部分?
的确,神裂也有同样的想法。
在过于残酷的战场中,不管是否受过训练,个体的战斗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管准备得多充分,会死的时候就是会死。如果不喜欢这样,神裂这个圣人就该事先排除到处散布的风险,让他们在安全的战场上战斗。
但是,这种事根本办不到。
就算只单纯考虑敌方与伙伴的战力差距,还是免不了会担心伏兵的可能性。但是,这跟真正的战场不同。根本不可能事先完全掌握所有在噩梦般瞬间发生的偶然,还能防范于未然。
神裂将之称为不成熟。
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她无法控制不断变化的战况,伤害了重要的伙伴们。「那时候」她真的这么想。当时,身为女教皇的神裂因为无法忍受这点,所以才脱离了天草式。
但是,
(为什么……)
神裂火织将自己与后方之水重叠,紧咬牙关。
(这是多么傲慢的想法啊。)
因为天草式的魔法师很弱所以会死,如果所有人都拥有与圣人一样的力量,就根本没人会死。这是真的吗?有可能吗?那么那个少年呢?跟大家一起战斗、胜利、欢笑的那个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结果,嘴上说要并肩作战,神裂火织自己,何尝不是不相信十字凄教的实力?不是人格或精神,而是实力。所以神裂无法将自己交给任何人,只能破坏双方的合作关系,自己不断重复不必要的失败。
天草式十字凄教,有这么脆弱吗?
真正脆弱的到底是谁?
即使在如此严酷的状况下勉强获得胜利,又能得到什么?
即使时代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前进,即使世界往更美好的方向转动,最后无法成为胜者力量的人,是否又能跟得上?
他们应该会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他们应该会认为在周遭满溢的幸福中,只有自己被留下。
圣人。
只不过凭着出生时所得的东西——使用「天赋」特权的笨蛋,像这种无聊的意志冲突,到底要傲慢到什么地步?
「我是……大笨蛋。」
神裂火织骂道。
她察觉到,以往自己一直在进行的不自觉暴力。
原来是这么回事。
无论后方之水、「神之右席」、神裂火织全都一样。
由「特别的某人」管理一切,「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就只能张大嘴接受管理。这都是为了你好,无谓的努力只会暴露丑态,浪费有限资源,被大家讪笑,所以什么都不要做默默地跟上来就好。神裂在不知不觉中,对自己重要的伙伴要求了这种事。
「————」
神裂火织拭去满是鲜血的嘴唇,重新架好七天七刀。
自己应该做怎样的选择?
(我知道。)
能够真正救出「伙伴」们的选择是什么?
堂堂正正地承认他们是「伙伴」,不让他们被留在光芒中的选择是什么?
(我知道了!)
用来纠正绝对的敌人,后方之水所犯错误的正确选择是什么?
能解开水所拥有的力量,足以对抗其压倒性暴力的选择是什么?
(我知道了!)
只要一个谜解开,之后的一切也会迎刃而解。握着七天七刀的双手发出了声响。那是神裂最后的力量。正因为她相信这么做是正确的,所以才能毫无保留使出一切的,信念的力量。
敌人是拥有圣人之力,以及「神之右席」之力的后方之水。
在史上最强的敌人面前,神裂火织采取了最后的行动。
距离两名圣人战斗的第五层楼上方约三十米处,站在殒石洞状崩落的第四楼层边缘,茫然眺望着战斗的现天草式成员,在那一瞬间,突然听到了那个声音。
「——,……求求……」
那是世界上不到二十人,货真价实的圣人声音。
「——求求……你们。」
过去当率领过天草式,前女教皇的声音。
「求求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是神裂火织的声音。
一开始,五和与建宫还无法领悟自己听到了什么。就算在脑袋里处理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也不认为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
但是,神裂的确对自己说了这句话。
如此遥不可及的神裂火织,一出生就跟自己不同的神裂火织,嘴里说着不想伤害重要伙伴所以背对了自己,那个神裂火织。
竟然向自己求救。
希望自己能协助她,打倒无法独自击败的强敌。
「——啊。」
好几个人发现自己在颤抖。
好几个人发现自己快要落泪。
也就是说,神裂这番言行的意义正是如此。
女教皇肯定了自己。
不是把他们当成沉重的包袱,而是肯定他们是拥有足以并肩作战能力的伙伴。
以往并没发生过这种事。
为什么到了这个局面,神裂火织会向天草式十字凄教求助?
原因很简单。
神裂火织有个无法光凭一己之力打倒的敌人。
但她还是有面对敌人的理由。
而且,
像这样不合理的希望,
守护她的梦想的最后一块拼图片,
就是建宫以及五和这样,极为普通的天草式十字凄教。
「……」
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的这一刻,这个瞬间。
原本因无力感而抛下武器的人,重新拾起了武器。
没有一个人拒绝她的要求。
身上包着绷带,就连绷带也渗着血红,有人甚至连绷带都破了,即使如此也无所谓。
自己聚集起来也无法战胜,就连神裂火织也招架不住的「怪物」,虽然被要求再次站在这种怪物面前,却没有任何人退却。这表示他们心中充满了多大的喜乐。能成为女教皇的力量,重新和这个人并肩作战,这种事实带给他们极大的喜乐。
有人发出吼叫提高斗志,也有人流下世上最为欢喜的泪水。也有人静静地、在没让人发现的状况下默默咀嚼着幸福。原先靠在墙上的人,靠着自己的脚重新站起。「代理」教皇建宫仿佛卸下了暂时的重担般,吐出一口气。
「……走吧。」
身为天草式十字凄教暂时的指导者,建宫斋字下达最后的指示。
一句话似乎还不够,他感慨万千地说道:
「走吧!到我们天草式十字凄教该去的地方!」
他大吼一声,首先跳下第四楼层的大洞前往战场。
即使知道自己没有力量。
即使如此,作战的理由还是没有改变。
所以,天草式十字教更要团结起来面对强敌。
与他们认定为领袖的唯一女性一起。
(什……么……?)
后方之水无法理解神裂火织采取的行动。
将一般魔法师卷入圣人之间战斗的中心会发生什么事,这应该显而易见。原本神裂就是因为讨厌这点,才会让后方之水远离天草式,重新准备了新战场。
但是,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有人手拿宝剑奔跑,有人持枪高高跃起。不怕死的人们在瞬间聚集,重新筑起布阵,仿佛要守护满身是伤的神裂。
在水的眼中看来,他们所形成的墙壁比糕点还要脆弱。
他架好铁棒,以可怕的表情说道:
「向弱者求助……你难道这么怕死?」
「看起来像这样吗?」
神裂用染满鲜血的双手架起七天七刀说道。
她的嘴角甚至露出了笑容。
「的确,这些伙伴们在我身边会受伤。我就是害怕这点,所以才离开天草式十字凄教。」
但是,神裂强而有力地下结论:
「但这场悲剧,并非因为他们太脆弱才引起的。」
「……」
「是将他们视为『弱者』,不相信他们实力的我。在心中某处看不起他们,无法将自己交付给他们的我。我抛下了近在咫尺的力量,靠着学艺不精的武艺独自持续战斗,结果让敌人有机可乘!这种傲慢,以及『由我来守护你们』的优越感,才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
自觉到本身的弱点,却仍然勇往直前的人才会成长。
神裂火织浑身是伤的体内,有股新的力量在蕴酿。
「所以我要克服。我要相信他们,把自己交给他们,将彼此的力量发挥到最大限度,我要拿回我的天草式十字凄教!我们的领袖是我们自己,我们的伙伴是我们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圣人』这种唯我独尊的上司!」
(什么……?)
神裂火织的确找回了以往没有的信心。
那就是内在的坚强。
只有对自己的行动有自信的人,才会拥有的强韧之心。
但是,没有胜算这点仍旧没变。即使追加了五十多名乌合之众,也没有任何问题。像现在的天草式,根本不用对他们便出全力应战。在水与神裂的激烈作战中,他们只是轻易地就能被击飞的背景。
(这是集团心理?竟然紧抓着不可能的错觉。)
「没有根据的希望只是妄想。」
水的全身充满力量。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倒我吗!」
铁棒猛然挥舞试图打飞这群无聊的人,神裂火织毫不畏惧地突进铁棒的射程圈内。
七天七刀与铁棒激烈冲突,为了减轻这种冲击,多个天草式成员展开防护术式。虽然任何精神论,都无法改变彼此的实力差距。但神裂仍旧与水对抗。
「所谓的圣人,因为天生拥有与『神子』相似的身体特征,指的就是在偶像崇拜理论下,获得『神子』部分力量的人。」
根据情报,神裂与现在的天草式之间,有间隔数年的空白。
但她们连一句话也没交谈,只凭着一个呼吸就克服了所有的时间空白。
「但即使是『圣人』,也无法行使像你这样的力量。你显然拥有超越普通圣人的力量,这是为什么?」
这样的对抗并没有用。
水马上反击,包含神裂在内的天草式布阵产生激烈动摇。
即使如此,天草式十字凄教却仍拼命奋战。
「——答案很简单,当然是因为『圣母崇拜』!」
「没错。」水毫不隐瞒,堂堂正正地说道。
自己是使用圣母属性的人。
但是,后方之水原本掌管的,应该是大天使「神之力」。跟慈悲的象征圣母相比,「神之力」烧毁了娥摩拉这座城市,在最后审判中扮演了破坏世界的角色,其他还有许多进行直接攻击的神话。为什么避开如此「简单易懂的攻击方法」,而采用迂回的圣母方式?
「你的身体特征所相似的,应该不只『神子』吧?除了『神子』之外,身体的特征跟圣母也很相似,所以也获得了那样的力量!!」
「神子」与圣母是亲子关系。所以身体特征相似这点,应该不足为奇。
而且,圣母是十字教中仅次「神子」的第二号人物,身为所有圣人中完成产下「神子」这种最高奇迹的人物,所以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礼赞圣母的圣母崇拜打动了许多民心,与代表世界规范的严正「神子」相较,圣母则是赋与了许多额外慈悲,许多向圣母祈祷后达成心愿的「奇迹报告」传到教会,甚至给罗马正教高层带来了「这样下去圣母崇拜会不会自行独立」的危机感。
圣人与圣母。
如果,有同时具备这两种特性的身体特征的人存在。
那无疑就是后方之水。
这样与生俱来的才能,也许就是靠着「神之右席」开花结果。
存在于他体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你是具备两种不同性质的人,同时也拥有多重身体特征。所以,身为『普通』圣人的我,光凭资质,一开始就输给了你。」
「神之右席」原本是超越人类,以「神上」为目标的人。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圣人」。
由于神裂自己只是「普通圣人」,所以很难想象这种领域。也许圣人或天使所使用的「某种能力」,拥有「突破一定以上极限就会进入安定」的性质。飞机的速度慢比较好操纵,但过慢又会失速坠落。水所进行的,是故意让飞机高速飞行,借此使机体保持安定的战略。
那样的高度,比圣人还要高。
高速安定的路线。
水拥有了圣人与圣母的两种性质,不同于「降低速度使其安定」的普通圣人,他处于高速的安定路线。因此,他才能够强行统合原本不安定就会产生失控的力量。
不过,
「但另一面,你也具备了『弱点』。」
神裂火织这么说。
是的,与缓慢飞行的机体相比,以音速数倍飞行着,操纵显然更为纤细且困难。
「跟我相比,应该说跟全世界的圣人相比,你对圣人专用术式应该更是难以应付!」
此时神裂将话题中断。
因为她改变了说话对象。
不是对水,而是对天草式的伙伴。
也就是,
「——『圣人崩坏』!」
「!」
「使用铁棒响应或避开所有攻击的水,唯独面对这种术式时,才会使用魔法手段进行真正的『防御』。胜利的机会就在那里。」
普通人类无法完美操纵圣人的力量。更何况是同时使用「神之右席」与圣人的力量。这是实际身为圣人的神裂才知道的情报。
神裂当初以为,可以同时完美操纵这两种力量的特别术式是存在的。
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但这也是理所当然。
那样的术式原本就不存在。
「原本就没有尝试过的『圣人崩坏』,身为史无前例的存在的水,如果接下这招会怎么样?就连水自己也无法想象吧!」
水之所以会尽全力防御「圣人崩坏」,并非因为自己的力量会在短短数十秒内无法使用。
「所谓的『圣人崩坏』,是强行使类似『神子』身体特征的平衡崩坏,使体内的力量失控。让圣人暂时无法行动。原本让对方在数十秒无法行动已经是极限了,但如果是拥有圣人与圣母特质的水,可预期的结果相当单纯明快——水会自行会引爆!」
他所操纵的术式,必须依存比圣人还纤细的「天生体质」。
换句话说,那不是以人工手段可以补强的。
像这种神乎其技的平衡只要稍有崩坏,很可能在瞬间发生爆炸。就跟时速超过一千米的阻力机器一样。正因为操纵了莫大的力量,所以使用时更要小心注意,因此他才会尽「全力」采取防御行动。
「————」
被看破这点的水,一言不发。
但他的表情产生了变化。
微笑。
不是以往睥睨的笑容。被称为完美无瑕的他,在唯一的缺点被敌人看破后,露出了悲壮的笑容。
如果只是弱点,根本不用如此焦虑。
所谓的战争并不是这样。
水连续使出更加凌厉的攻击,神裂用七天七刀吃力接住,她微微吐气,调整刀的细微角度,有意图地产生攻击波。
并非针对水,而是要破坏他背后的东西。
被瓦砾堆掩埋的背景之一,生锈的有刺铁丝。
(……原来如此,来这招啊……?)
水仰望上方,遭到切断飞过天空的锐利细铁线,刚好形成一个圆形。之后神裂的钢丝「七闪」,切断了周围一整面,从瓦砾堆中陆续抽出了魔法层面的意义,并如雕刻船逐渐出现。
那是巨大的十字架、锐利铁棒般的钉子,以及荆棘做的王冠。
也就是,
「『神子』处刑的象征?」
对使用其力量的圣人而言,他们也继承了同样的弱点。
但光凭这样就能打倒圣人,就不必那么费事了。
实际上,对神裂这种「普通圣人」而言,并没有那么大的效果。
但是,
后方之水可是「特别的圣人」。
身体特征比世界上不到二十名的圣人还要稀少,且同时拥有圣人与圣母力量的人。具有莫大力量的他,同时也是需要极纤细平衡控制,所以神裂火织当场形成的「处刑」象征才有效果。
一般认为「处刑」的术式跟圣母无关,但这里不同。
没错,
因为圣母被当成十字教史上最伟大的圣人。
「————!」
神裂察觉到水的中心,有某种东西正在沸腾。
即使是「普通圣人」,也很清楚的明显变化。
也就是说——后方之水,
「你开始动摇了。」
神裂斩钉截铁,充满自信地说道。
在名为「水」的存在核心里,同时包含圣人与圣母的力量,受到了来自外部的压迫发生竞争,发出刺耳的哀鸣。
现在应该办得到。
神裂用发自丹田的声音大喊:
「准备好了!『持枪者』,现在正是『处刑』仪式最后的关键!」
「啧!!」
掌握「圣人崩坏」关键的五和听到了神裂的话,马上取出手巾,包住枪柄架起海军用船上枪。
「……有意思。」
但水的行动更快。
「天草式十字凄教啊?这名字值得我铭记在心!」
这句话一脱口,水一口气穿越近二十米——不,是连系第四楼层与第五楼层的大洞,跳到约两倍以上的高度。途中有数十、数百根钢丝在夜空中飞舞试图拦阻,却无法阻止水的动作。
街道的光线由圆形的大洞落下,看起来就像巨大的月亮。
背对着这样的人工月亮,水架起铁棒。
「圣母的慈悲缓和严惩。」
之前,那一击曾以小行星激烈冲撞般的破坏力袭击过神裂。那是在最佳状态下的神裂也无法打倒的威力。如今又加上两倍的滑空距离,现在的天草式根本无法匹敌。整个第五楼层可能就此被摧毁。
「时而向上帝真理直诉之力,让你在慈悲中升天!」
水以极快的速度直线落下。沐浴在夜景灯光下的铁棒,拉出一条蓝白色的尾光。
(惨了?)
重新配置的无数钢丝再次筑起防护阵,神裂通过本身的魔力,试图防御他的攻击。还是不够。水的一击,无情地突破一切防御接近地面。
曾经受过那一击的神裂知道再挨上一发,这次真的会没命。不仅是神裂,就连周边的天草式全员都会被全数歼灭。
(唯一的生命线是——)
在咬紧牙关的神裂身旁。五和将枪架在头上。「圣人崩坏」。但术式的准备还没完成,这样下去会来不及的。
(放弃……)
神裂火织将手伸向七天七刀。
她抬头瞪着化为破坏之块落下的水,用力踩在满是瓦砾堆的广场上。她一口气将刀从刀鞘拔出,并水平架好。
这种举动并非反击。
全都是防御。收集古今东西的所有记号,当场组成术式,神裂火织化成了一面护盾。
(怎么可能……放弃!)
后方之水,使出全力落下地面。
光芒四处进发。
神裂火织的眼、耳、鼻、舌、肌肤,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
破坏。
就连这个单词的意义也无法理解。
五感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瓦砾被吹散的声音、狂袭的冲击波、飞扬的粉尘、铁锈的味道、某种东西被破坏的感触,全都从脑袋消失。所谓真正的破坏、纯粹的消灭,原来「空白」到这种地步。
(……呜。)
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让一片空白的五感恢复。
此时神裂感觉到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五感正逐渐恢复的事实。
并非消失,而是逐渐恢复……
(发生了……什么事……?)
后方之水放出的一击,应该隐藏了绝对的破坏力。包含神裂在内,天草式成员就算全数丧命也不足为奇。但水的术式仿佛像是消失了。神裂没有受伤,甚至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消失……不见了……?术式、魔法,消失了?)
神裂突然抬起头来。
无论善恶强弱,将魔法这种东西完全消除。
能办到这件事的人,她只认识一个。
「该……不会……」
五感恢复了。
自己发出的声音进入耳中,此时所有的感觉都苏醒了。水虽然放出了噩梦般的一击,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在眼前毫无改变的景象正中央的那个人——
上条当麻。
从正面压制水的魔法攻击,强行抓住铁棒,仿佛要将之捏碎的少年。
如果水只用臂力挥动铁棒,浑身是血的上条应该连右手都会被粉碎。但这次完全是魔法攻击。而少年的右手蕴藏了无论任何异能之力,都能消除掉的功能。
正因为水的攻击是绝大的「魔法」攻击。
少年的右手,才能使这一击毫不留情地失效!
「什……!」
「——,……」
浑身是血的上条,似乎对着惊讶的水说了些什么。没人听到他所说的话。然后,上条像靠在铁棒似的倒下。并不是失去力气,而是为了封住水的动作。
「啧!!」
看到这景象的神裂行动了。
只有上条一个人,光是挥动铁棒就能甩开。但神裂趁着水惊讶的那一瞬间丢下七天七刀,以抓住树干般的态势,连同巨大铁棒一起封住水的肩膀。
「你们!」
水大叫,但两人都没有听见。
浑身是伤的上条与神裂,盯着同一个地方。
天草式十字凄教的五和。
普通的魔法师五和。
「交给我吧……」
五和重新架好用手巾包住的枪柄,其他天草式成员,也进入特殊术式的启动准备。
「我一定会刺中。」
咆哮声响起,五和开始狂奔。
少女受到多道术式保护的娇小身躯,一口气加速朝水冲进。
水试图回避。
但是他身为圣人的臂力,被同是圣人的神裂封住,原本用来甩掉她的「神之右席」圣母特殊术式,又被上条的右手消除了。
「哦。」
动弹不得的时间,只有数秒。
只要有这样的时间就够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在这一瞬间,水发出了狂吼。
并非是出自恐惧。
知道自己无法避开接下来的一击,却没有动摇内部的信念,反而想对突击过来的五和跨出一大步,为此而用力、充满斗志的吼叫。
「圣人崩坏」。
五和的枪分解,化为一道雷击。超越物质束缚的术式,化为压制这个场合的一击朝水袭去。
砰!空气振动的声响迸出。
电光穿过水的腹部,从背部喷出,这次完全侵蚀了他的身体。
受到直接命中的冲击,上条与神裂忍不住放开了手。
光之十字架自上下左右,从水的背部爆炸性地延伸。贯穿十字架交错的中心点,水受到冲击的身体瞬时飞起。
受到「圣人崩坏」的一击,水的身体在水泥瓷砖上滚动数十米,巨大的铁棒离手了。遭击飞的他,直接掉进第五楼层的人工湖里。当他的身体有如炮弹般进入水中完全消失后,更大的变化发生。
魔力失控。
后方之水自身的引爆。
圣人与圣母的属性,受到「圣人崩坏」的攻击后同时反应引发竞争,在他体内发生了只有「圣人崩坏」才能引起的激烈连锁爆炸。
轰!深夜中黑暗的人工湖被白昼般的闪光包围。上条一行人的视野一片空白。大量的水完全蒸发的可怕声响传入耳中。
当神裂火织再次睁开眼睛时,水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人工湖里的水全都蒸发殆尽。湖的边缘整个被吹掉了。与人工湖同样宽度的蒸气柱往正上方延伸。巨大蒸气柱撞上地下街的天花板,朝四面八方扩散。千年巨木般压倒性的光景,显示着水的引爆有多严重。